九九一十二(138)

作者:底昂 阅读记录

他拿得出更好的名次,只要给他机会。

大学不会去细细审查张天乐究竟有多好的能力,能给学校带来多少荣耀,可地区田径队不一样,他说知道一切都是未知的,但他一定要去试试,命运给了他好多次机会,念想永远都斩不断,他想偷偷去把扔下的东西捡回来。

我一定是比他更要高兴的,我甚至预先高兴过了头,仿佛他这一通电话打出的不是推荐信,而是澳门田径总会的招收意向。

我……什么都可以消化,只有这一件事,是长进我喉咙里的鱼刺,是拗在我心上的疙瘩,我永远释怀不了,永远耿耿于怀,可我知道人不能一直拘泥在过去不出来,我能做到的就只是不去想它。我跟张天乐是两个大骗子,他骗我说他放得下不在乎,我骗他说我放下了不自责,少年人的梦想千斤贵重,我拿什么都补不回来。

但如果……如果有新的可能,如果这条路能让他走上去,如果他能重新再来过,我连想都不敢想。那些我愧疚的、弥补不了的,如果为时不晚,如果能从头再来,会好一点吗,我也会好受一些吗。

现在的情节演变真像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命运不光是给了他机会,也是给了我机会,我好想沾沾命运给的光。

我不要他硬着骨气说谎话,他在乎什么、想要什么,就去拿回来才对,这次我绝不再给他拖后腿。

一定得拿回来。

下午的泼水活动前,我们回下榻的特色客栈换了简便的衣服,赶上的是早一波的表演和互动。我们跟别家旅行团的游客和散客围在广场边上,场中其实是个大水池,蓄的水大约没过脚踝,歌舞表演就在里面进行,演到后段演员们纷纷过来把游客也拉进广场水池里,广场正中心的白象塔突然开始喷泉,水接着就从四面八方泼了起来。

活动开始之前游客是可以去广场边上领小盆的,但我们团去得晚了,基本没人领上盆,到了场中就只有被泼的份,来不及思考,弯下腰掬起一捧水就往四周反击,一眨眼的功夫身上就湿透了。

我失策,穿的是白色上衣,一湿就真正地透了。其实问题也不大,大不了我把衣服脱了就是,可是毕竟在人家的地方,我怕有什么忌讳和不敬,周围没脱的,我也不敢脱。

浴巾毛巾是自备的,住处提供的分量比一般酒店的都要多,就是为了让游客带过来擦身用。我到了尾声就开始往外走,时不时还有再泼过来的水,我也不反击了,从头到脚滴滴答答地上岸,狼狈得很,游客的随身物品都集中放在一个点,走过去还有点距离。

张天乐穿的是深色系的无袖衫,无所畏惧,这时候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我冷不丁被一条大浴巾从背后裹了个满怀,胸前箍着我的胳膊是张天乐的,他的声音随后传来:“瞎跑什么,把你胸给我含上点,都凸点了。”

“有病?我哪来的胸,我又不是女的。”

“胸肌行不行?我现在就得把你当女的看,不看着你你是不是还打算脱衣服?”

“哎呀,你以为有人注意我,谁看啊。”我刚说完,边上就过去好几个游客,掩着嘴嘀嘀咕咕的,边笑边往过来瞧,像是要赶紧证明我说得不对似的,我脸上一热,“你赶紧松开,像什么样子。”

“你把浴巾抓上裹好了,像什么样子。”

张天乐松开胳膊,我偏过头看他,头发湿成一缕一缕往下滴着水,衣服垂坠着贴在身上,袖边大开口露着肌肉,沙滩短裤版型够硬,像没怎么湿一样,脚下踩着咯吱咯吱的拖鞋,嘻嘻笑回望我。

我赶紧趁他要问我他帅不帅之前开了口:“走吧,回去吹吹干。”

晚上又有表演,之后是篝火晚会。小时候看电视剧,印象中的篝火应该是垒得又宽又高的枯树枝,燃起熊熊火焰,然后底下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热热闹闹地边喝酒边交谈。我们这场篝火,围了一圈圈人倒是真的,可就是中间架起的火堆未免太小,只有窜得高的火苗唬人,刚点起来的时候引来阵阵惊叹,后来就普通地烧着,没什么意思了。

手牵手跳舞的时候,表演人员分散插到了人群里,一手一边领几个人,一圈一圈顺逆时针交错着方向跳。我右手跟张天乐的左手在为了谁在前谁在后打架,左边下来一个女演员,霸气地把我给牵上了,我瞪张天乐一眼,他也紧攥住我不放了,搞得我面子碎一地。

毕业旅行就这样进入了尾声,从西双版纳回昆明后,最后一站是石林,回程的当天又去了鲜花市场。张天乐说田径总会的事从联系上到给答复中间可能还得经历好几轮审核和面试,少说得等一个多月。我是等不及那么久,虽然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但我迫不及待想要庆祝,不好太明目张胆,就给张天乐买了好多好多的鲜花饼,他自然是明白不了我什么意思,一个劲地叫我别买了别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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