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用极低的气音发出质问，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和失望，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林烬，即使他已经决定牺牲掉林烬以除赵阔，但林烬应该是这世上唯一的纯白。赵昇不明白林烬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从小林烬喜欢他，他也喜欢林烬，虽然他永远不会承认这份感情，但他确确实实把林烬当作“自己人”，正因为林烬是唯一的“自己人”，所以他放心大胆地用他当枪使，赵昇一点儿也不内疚，在他的意识里，如果不是林烬移情别恋蒋见淞，他也不会狠心做局要让林烬和赵阔两败俱伤，在他的计划里，不管是林烬杀了赵阔，还是赵阔杀了林烬，赵阔都完了，要么死要么坐牢，赵文重就两个儿子，他会兵不血刃的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周婉灵对他的耳提面命。

赵昇太自信了，他没料到林烬能识破他的计策，还觉得把所有人摆弄在鼓掌之中，就连蒋见淞，他也不放在眼里，最好蒋见淞能一起来，这趟浑水谁沾染都是一身腥。

他嫉妒蒋见淞，但他不会承认。

“是蒋见淞教你的吗？来杀我和赵阔。”

林烬拖着血淋淋的腿靠在墙边，和他面对面坐着，动作缓慢地用袖子揩了揩脸颊上的血，揩也揩不干净，越揩越多，才发觉不是血，已泪流满脸。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林烬看着苟延残喘的赵昇，你我皆已面目全非。

“其实比起赵阔，我还是更恨你。”林烬还想说只是杀你我下不去手，终究没说出口，冤有头债有主，赵昇设局想看他和赵阔两败俱伤，他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诓骗了赵昇。

林烬一直在等，等赵昇回寰一点点的真心，哪怕是赵阔杀过来的时候赵昇拉着他一起跑，他也会原谅赵昇的，可是赵昇把他当做挡箭牌挡在前面，弃如敝履。

赵阔也是，林烬一直等，等他哪怕虚情假意地道个歉，但赵阔没有。

他不想害人，没人教过他杀人，但他从小就很会撒谎，小时候在孤儿院有很多年纪大又讨厌的大孩子，总是欺负他们，林烬吃不饱饭，赵昇又懦弱，他就从那些笨蛋大孩子那儿骗来吃的，说到“撒谎”的本事，林烬算是赵昇的老师。

但林玉螺收养他以后，他就不需要再骗吃骗喝了，他有爸有妈有家，本来一切都好，现在都没有了。

赵昇不死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在电话里说喜欢我，讨厌蒋见淞……也是假……是，是真的吗？”

林烬哭得伤心，听了这话冷不丁苦笑了一下，偏过头闭目不言。

“回答我。”

“……”

蒋见淞来得很快，还带着两个警察，温泉馆祸从天降，领班和经理也一头雾水的跟着过来。

一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味，三个少年各自重伤倒地，委实骇人。

林烬的裤腿已经被血湿透了，白色校裤洇得血红，像打翻了颜料似的，触目惊心，蒋见淞二话不说脱下衣服把他腿根扎住，两手托住林烬虚弱的脑袋：“你还伤哪了？”

“唔……”

“宝贝，说话，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林烬眼睛湿漉漉的，身体直往他怀里倒去，染了血污的脸颊贴在他耳边：“没有了……”

蒋见淞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也不顾众人侧目，一把将他抱起，脚步飞快地往外走，林烬一手吊住他的后颈，失血后手脚发麻发冷，只觉得蒋见淞身体像个火炉似的暖和，随即两眼一黑，放任自己晕死过去。

第29章

江州每年高考都是阴雨天，大块乌青色云朵像脏水一样泼在天上，任凭疾风骤雨也洗刷不干净，蒋见淞和律师聊完送人出门时，雨已经小了很多，街边去年新铺的盲道石板又松动了，吴律师回身和蒋见淞告别，略略弯腰，退后一脚就踩中招，把新西裤溅了几滴泥水，锃亮的皮鞋也脏了，吴律师面上却没有丝毫不悦，蒋见淞亦欠身回礼，远远的向街口出租车招手，有眼疾手快的司机立刻开了过来。

吴律师上了车，回身看了一眼，蒋见淞已经不在了，他这才扯了扯领带松口气，这个案子是他大学老师托他办的，本身并不难办，所有的证据、事情的起因经过蒋见淞都查明白了，他只需要接手辩护即可，案发现场一片血腥，死了一个，重伤两个，赵阔行凶，先刺伤了赵昇，又刺伤林烬，林烬在人身受到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时采取制止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也不需要民事赔偿。

只是死者母亲秦书眉难以接受儿子去世的打击，一直在闹，坚持林烬是有预谋的杀害赵阔，因为他们俩在学校就一直斗殴，杀死赵阔的水果刀就是林烬带去案发现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