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高中毕业旅行？”

宋明栖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是丁翡给我买的……”

晏温没什么反应，拿着一块海绵把脏碗洗了又洗，说：“这个造型，很独特。”

其实与之配对的还有一张和海豚的合照，可惜的是大部分实物和老房子里的旧物都逐渐被淘汰出局了，也许是搬家的时候丢了，也许是在父母去世那天随着骨灰化为不值得一提的灰烬。宋明栖记不起来细节了，只觉得那一年的夏天太晒，冰淇淋化掉后变成黏糊糊的液体，之后他就再没去过那么热的地方了。

恍如隔世般，两个人的十七岁忽然重叠在一起，很多人、很多事，想忘掉的和无法忘掉的，都在一瞬间回到他的脑海里。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

宋明栖前倾了一些，想要把他看得更加清楚。

“其实我在想，如果你能早点出生就好了。”

晏温忍不住笑起来，“那为什么不是你晚点出生。”

“我比你大十五岁，可以看到你十八岁、二十岁、三十岁的样子，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十八岁是什么样子。所有人都只能有一个十八岁。”宋明栖说，“难道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我只觉得，这么厚脸皮的话不像是一个病人说出来的。”

“你有时候真的很扫兴。”

宋明栖把额头上的退烧贴一撕，又盯上了晏温手上捧着的杯子，里面泡了一点乳白色的块状物，入水即化，厨房里还剩点冰糖，一起兑进去后香甜润滑。这杯水闻起来无色无味，搅开后就变成了半凝胶的质地，过程十分奇特，很像霍格沃茨菜单上才会出现的东西。

飞雁科技的少东家样样精通，进可攻退可守，一杯糖水都做的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不禁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还挺好喝的，我活了三十几年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晏温微微叹了口气，“之前你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怎么生活的？”

“一个人，随便对付呗。”宋明栖漫不经心地吹走漂浮在杯面上的热气，“我一个人有什么好烦恼的，煮点泡面，点个外卖，一年到头都没怎么在家里待过，要不是出差，要不就是在喝酒。反正总能找到点事情做。”

“真是敷衍……”

“现在不是有你嘛！但是说好了，这些都是你自愿做的，不算在工资里！”

晏温笑了笑，说：“之前的助理也是不算进工资里的吗？”

“那可不一定。”宋明栖灵机一动，嘴巴上没把门的张口就来，“我之前的助理都可会照顾人了！经常带一些便当啊零食啊什么的，还会做烘焙，圣诞节还送给我一盒巧克力，喏，就在冰箱里。”

冰箱里还真有一盒巧克力，手工的痕迹很明显，用心满满，无论味道怎么样，收到的人大概都会因为这种精神喜极而泣。和柏慧相处时间不长，但几次交谈后，晏温极其清楚她对这份工作的态度。躲还来不及，怎么还会给他寄东西呢？除非是——

“你喜欢这些东西？”

晏温捏了捏包装袋，表情逐渐认真起来。

“算，算是吧。”

“你让我把圣诞节那天空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空赏脸的话，跟我去看个灯光秀？”

第55章 巧克力

事实上宋明栖也不知道自己的冰箱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东西，不好吃就算了还难看，放在哪里都显得多余，不过拿来逗逗晏温还算是挺有趣的。他很纠结，怕对方误会又想对方误会，不知道这个玩笑应该到什么程度才叫做适可而止，一旦对方认真了他又感到羞愧，赶紧补上一句，“如果你有更好的安排，我都行！随便你！”

晏温指着包装了一半的巧克力礼盒，看起来还是很在意。

灯光秀，巧克力，人生必经之路的二选一。

还没长大成人宋明栖就面临过很多两难的问题，爸爸还是妈妈，妹妹还是弟弟，打针还是吃药，等等，他一向很敷衍，给什么要什么，好养活的很，现在却突然想认真了。

该怎么说呢，理性来说，成年人有两只手，可以双管齐下、内外兼顾，但是他确实不喜欢彰显于表面的浮夸，更喜欢水到渠成的款款。不过这些问题其实都不是很重要。

该怎么说呢……

“反正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可以。”

宋明栖笑得很没有道理，却郑重其事地在承诺什么一样。

而晏温用一种很难捉摸的笑容掩饰过去了，他习惯掩饰，所以宋明栖将这些讲不清楚的、看不懂的反应都归结为默许。

之后他的视线更加直白，撑着下巴看他在家里各个角落里上下忙活，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碗筷，擦了擦桌子，一种久违的家庭温馨感油然而生。他甚至开始联想起自己的退休生活，他们之间十五岁的鸿沟，自己八十了晏温才六十五，洗衣做饭浇花，白赚一个全能型保姆，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