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河畔(15)
他们忙说没事没事。
那是两盒包得很漂亮的喜糖。不知有意无意,老师递到他们手上时笑盈盈说:“来沾沾我妹妹的喜气。”
喜糖是汽水味的,闻起来有股清爽的甜味,久违的课堂也让安也觉得很愉快——他最初还稍稍有些紧张,林一廊回答问题时,他不住地望着他。但是后来安也却淡定得可以面上假装听课,背地里勾勾林一廊的手指头,拍拍林一廊的大腿,亲昵地把什么宝贝宝宝乱喊一气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不过这是秘密,嘘。
那天晚上,他心血来潮为这一天画了幅画。林一廊大概是有着什么奇怪的心电感应,每次跑过来都能撞见什么东西,比如说这时。
“好看哎!”林一廊道。
安也调侃他:“在你眼里,我有画得不好看的时候吗?”
“去你的。”林一廊推了把他的脑袋,“我说真的!很漂亮!”
“好好好,很漂亮。”安也揉了揉他,“你不是要赶大作业吗?”
“你别转移话题!我可以拿去给老师看一下吗?”林一廊问。
安也哭笑不得:“我哪有转移话题!”
“可以吗可以吗?”
“不可以。”
“好吗好吗?”
“别撒娇。”
林一廊闻言一顿,亲了安也一下。他说世上不是所有老师都像他们高中的傻逼班主任一样的,也许安也可以试试,放过过去……
林一廊真是个傻子。
安也叹了口气,最终同意了。
老师见了画,果然对林一廊夸了好几遍画得真好,真厉害,又问安也以后还来上课吗?林一廊说应该不来了。老师有点可惜,但很由衷地祝他们可以幸福。林一廊说会的。
安也得知后咬啃了口林一廊的脸蛋,在林一廊像小猫对毛线球那样张牙舞爪的打击报复里开心了很久。
安也提笔,今天有点想画林一廊。时间还早,三点半,林一廊要五点半才下课。深秋的天气不燥不凉,吹着小风很惬意。
林一廊是直接来到他背后的,拍了拍他脑袋,凑近去看:“画的我吗?”
“是啊。”安也停下笔,拿出手机看一眼,果然林一廊发了好几条微信给他。
他把画给林一廊,起身牵着他慢慢走。林一廊即想收起画,又不想松开手,一个人在那慢吞吞地卷,安也实在看不下去,松了手帮他卷起来,拉开背包链。
林一廊忙道:“里面有个长条的盒子,放进去。”
“草稿而已,要这么紧张吗?”安也笑着问他。
林一廊才不理会他的明知故问。
他们绕着学校的湖慢慢走。
离开江城后,他们在成陵租了个小房子,小到他们移走了电视又搬走了沙发,才能够在客厅打滚,但胜在租金便宜,位置也好,和林一廊的学校不远不近,和安也常去作画的咖啡厅也不远不近。
安也对这样平静的生活很适应,毕竟很多年前的小时候,他也是这样,和爷爷奶奶住在乡下的小房子里,每天不用想太多事情,吃吃饭睡睡觉再加上画画就过去了。只是后来他被父母捡回去当了个便宜儿子,爷爷奶奶都相继走到了油尽灯枯。
而林一廊,一边追梦,一边有安也陪着,就算是天天刀山火海估计都没所谓。
这时林一廊突然问他:“可以抱一下吗?”
安也张手:“抱一下就够了?”
“不够,要好多下。”
安也嘴唇贴他一下:“大概还要亲一下的。”
太阳正在远处慢慢落下。
安也到成陵后和路岩的联系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当两人生活中所有的交集都消失时,本来就没有了沟通的理由。因此,他完全没有想到,一年后路岩会突然出现在成陵,突然说他辞职了,他来这边住下了,他要去当一个自由摄影师。
好在安也还有酒,可以和他干杯。
于是再后来,安也除了公园书店咖啡厅外还有了另一个去处,或者说是旅程,偶尔是三个人,但大多数只有他和路岩。
于是,他和路岩又慢慢熟起来。而且路岩不像安也林一廊两个这么孤寡,读了三年高中居然和班里一半人都没说过话。他以前在医院工作时,碰上哪个护士医生都能随口唠嗑几句,聚会负责活跃气氛,晚会负责表演节目,读书时也是阳光校草那一挂的,这一路带着安也东聊西聊,骗完四岁小姑娘的糖就去骗大娘自己种的冬瓜,还得了高铁邻座小伙友情赠送的薯片,认识了不少有意思的人。
挺好的,若是只有林一廊一个,那安也的世界未免也太狭窄了些。若是有一天——尽管他不愿这么想,但若是有一天他和林一廊不欢而散,他也不至于落得个形影相吊的下场。说起来,旅游也渐渐治好了困扰安也多年的“林一廊不在身边就容易失眠”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