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湛早一点说，他没有痛那么久，这个孩子是不是有机会被生下来？

沈迟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可他现在走不出来。

江湛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心里想着，我还瞒了你更多无法说出口的东西，以至于我的爱意变得不太像爱意。

沉默了几秒，他轻声道：“对不起，我失去才懂得珍惜，我也很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对待你。但是我以后会学着好好爱你，你不接受我也没关系，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他把沈迟搂进怀里，虚虚地，只要沈迟挣扎就可以轻易挣开：“我过去做了很多错事，想要弥补也弥补不了了，迟哥，对不起，我现在真的希望你往后的日子都好。”

“我对不起你，一开始就不该逼你结婚的，都是我的错，”江湛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你不能拿我的错误来逼迫你自己，你要对你自己好一点。”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在说废话。

最后只能沉默下来，轻轻拍着沈迟的背。

“睡吧，好好休息。”

他要把秘密和他这些年的爱意永远地咽下去。那不是能拿来卖惨的东西，他对不起沈迟，怎么说也是他对不起沈迟。

但是江湛也庆幸，庆幸这一场车祸让他留住了记忆。

他还能记起以前记忆空白的感受，他看着自己笔记上写着沈迟的名字，写着爱他，却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那个时候，比他现在被沈迟厌恶还要难受。

“你走吧。”沈迟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他，“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我们就这样吧。”

原本他能对死缠烂打不要脸的江湛出口讽刺，却拿乖乖认错的江湛没有办法。听说他自虐的时候也觉得江湛没真的错到那份儿上。

所以明知道门外是江湛，他还是开门了。他想知道江湛的狗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而不是听他一直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啊？原谅了就能让一切重来吗？

那是一条生命啊！它原本完全可以投胎到别人那里，被安稳地生下来。

江湛被他一推，就乖乖退开了：“我这就走，你早点休息。”

他差不多能猜出沈迟在想什么，可是他全无办法。全是他的错，但他不能全部告诉沈迟。

他说不出口，因为苦衷不能掩盖伤害，因为苦衷不能作为补偿，因为苦衷不能被拿来当做借口。

因为那苦衷也是他熬了十年的梦魇。

可是他不知道，沈迟那么在意这个孩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孩子是他的。

是……沈迟做完那个手术之后怀着微妙的心情期盼过很久的。

早上六点，飞机划破长空，飞往A国。

“你又去沈迟那里了？”裴以辰问，“看你这萎靡不振的样子。”

“嗯，去了。”江湛的位置靠窗，扭头便看见一片云层，“太不应该了。”

“什么不应该？你不应该去看他？”

“不，他不应该喜欢我，麻烦都是我带来的，一点幸福我都没给他，我不知道我自己哪里来的脸说爱他。”江湛苦笑道，“以前的我有时会觉得，我爱得很辛苦很累，所以是值得原谅的，其实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他给我的，比我为他准备的多太多了。”

至少是放在明面上的，所有人都知道的。

不说出来，在对方看来，和不爱没有区别。

……

沈迟也不知道自己几点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沙发上，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他也懒得做饭，订了个外卖准备去店里吃。洗漱完再去，刚好能和外卖差不多时间到达。

店里靠窗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腰背挺得很直，听见沈迟进门声扭过头来，继而站起身。

“迟哥，”聂云归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这我哥，聂向飞。”

然后又对聂向飞说：“哥，这我老板，沈迟。”

聂向飞温和笑着伸出手：“你好，沈先生，之前在CL酒店见过的，还借了你的衣服，记得我吗？”

“当然。”沈迟握住他的手，“你好。”

之前聂向飞在CL谈生意，不小心被旁边的人碰翻了酒杯，洒了半身的酒，他没准备换洗的衣服，临时让助理去买也要等。

刚好沈迟在走廊里跟餐饮部的总监说话，见到他，便找了件自己大一些的衣服给他换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衣服我忘了带过来，”聂向飞解释，“这次出差过来，顺便看看我弟。”

“没关系，”刚好外卖来了，沈迟坐在沙发上打开饭盒，“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来点？”

聂云归他们摇摇头，聂向飞却坐了下来：“不介意我一起吧？来得太急，还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