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向飞愣了，被戳穿的感觉很没面子，尤其是被比他还小上几岁的江湛。

江湛挑起唇角，凛然地盯着他：“你想在迟哥面前怎么逞威风都好，你想替他教训我，而不只是为你自己出气的话我也没意见。但是聂向飞，你喜欢他，我请你多注意他一点。你那破花怼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打喷嚏没有？他咳嗽没有？你放下花之前，发现他精神不太好了没？听见他呼吸声粗重没有？看见他脸色不对没有？”

电梯到了一楼，外面没有人等电梯，只有冷风灌进来。

聂向飞下意识裹了下外套，就听见江湛接着说：“你想教训我，好啊。只要你教训我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江湛这个混蛋配不上沈迟的好，他伤害沈迟，他该死’，而不是‘他怎么还有脸来找沈迟，沈迟为什么还允许他出现’这种偏向你自己的想法，你打死我我也不介意。我从来、没有、一天、不对沈迟愧疚，从我和他结婚那一天开始。我比你更想弄死我自己，但是人死了一了百了，活着才能受罚。”

“我希望你说的喜欢，不是因为他人好，温柔，和你聊得来，做饭好吃，而仅是因为他是他。”江湛和他差不多高，眼神语气都认真，“如果你们相爱，我会祝福你们。你何必把我当成对手，我只是爱而不得的人。沈迟他对我有多失望，我比你清楚。他根本不会回头，请你放心。”

“药店在对面街角，下雨了，你别过去了。”

聂向飞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江湛已经匆匆丢下一句话就冲进雨幕里——他们下楼的时候还没下雨，说话间这雨突然就下了起来。

不一会儿江湛就买了一大袋药回来。除了感冒药，还有其他一些常备药，他淋得浑身湿透脸色发白，跑回来把药递给聂向飞：“你会做饭的吧，他现在身体适合多休息，你去做饭，然后盯着他把药吃完。”

“他吃药一般没关系，但是冲的颗粒喝完之后会想干呕，”江湛打开袋子，拿出一盒糖，“这个糖比较小颗，白桃乌龙味的，也不十分甜，他不喜欢吃甜的，你就劝几句，让他含一两颗，否则反胃会不舒服。”

江湛头发的水迹流到他的睫毛上，很快又混进眼睛里，被他随便一蹭：“公司里临时有事，我先走了，他不会问，你也不用告诉他。”

江湛按了电梯的下行按钮，要去地下停车场：“如果晚上你不急着走，可以留晚点，让他多喝点水。按摩的手法你问迟哥，我之前发给他了，不要在乎他拒不拒绝，就算他不愿意你也得给他热敷，否则他连觉都睡不好。热敷完，贴好膏药之后，给他穿上袜子，被子盖好。理疗仪打开，定时三个小时，温度别太高。”

电梯开了，江湛走进去，低下头按了负二层的按钮，没再看聂向飞一眼。

他爱沈迟，虽强行狠心数年，仍是出于本能爱着。也许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会一直爱一个叫沈迟的人。

江湛是真的有事情，但不是回公司。他的奶奶突发心脏病住院了，他开着车急急往医院赶。

江湛奶奶唐丁香女士生了个不孝子江万里，丈夫早早在外作孽被人打死，让她受了一辈子白眼。

儿媳妇吴韵只知道找她哭江万里不着家，根本不孝顺，还经常说她坏话。

只有江湛创立了湛远，有能力和江家抗衡之后，才把奶奶接到了他的一处房产，临着山的独栋别墅，清幽安静，请了好几个他亲自过眼的人来服侍着。

他奶奶心脏一直不太好，是早些年被吴韵气出的毛病，后来裴放心生不忍，悄悄把江湛被关小黑屋的事情告诉了唐丁香一次。

唐丁香看见自己孙子被折磨，病情一下子加重了。江湛知道裴放是为自己好，想让他奶奶为他做主，可是奶奶身体虚弱，江湛骗她说都是假的，吴韵只是帮他排练学校校庆要表演的剧情而已。

现在唐丁香年纪大了，心脏问题更加严峻，这次是急性发作。江湛在医院里等到凌晨，才被通知奶奶脱离了危险。

转了病房之后，唐丁香躺在病床上喊他：“湛湛……”

“奶奶，”江湛衣服没换，还是湿的，他坐在床边握住唐丁香的枯枝般的手，强迫自己露出可爱的，只有奶奶和沈迟见过的笑脸，“我在呢，湛湛在呢。”

“迟迟没来吧？”唐丁香问。

“没有，”江湛说，“他脚踝以前不是为我伤着了吗，这几天下雨会疼，我没让他过来。”

“那就好，”唐丁香说话没什么力气，“这江家里，也就你们两个好孩子了，可得好好在一起哦。”

奶奶啊，只有迟迟是好孩子，您的湛湛不是啊。您的湛湛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伤透了迟迟的心，把他推到了很远很远，触不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