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看着桥对面的小广场上，一个小男孩扯着母亲的手指边跑边笑，父亲跟在他们身后，拎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

这种温馨的日子，他一天都没过过。

“我以前常常盼着您给我过生日，”沈迟的语气十分沉静，仿佛说出的根本不是他心里的想法，“您一次也没记得过，现在好了，以后再也不用给我过生日了。”

他挂断了电话，利落地翻过护栏，下面是波光粼粼的河水。

他闭上眼睛，像是被什么蛊惑住了一般，慢慢地一点一点松着抓着护栏的手。

就这样，沉下去。

再也不用整夜整夜失眠了。

再也不用为谁难过了。

再也不会有一堆破事儿缠着他了。

不会了。

“沈迟！你疯了？！”

沈迟猛地惊醒，下意识抓紧了护栏，像是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一般被江湛拉回了安全地带。

江湛的心里一直有些异样的不安，所以他把许修然一个人丢在商场里，开车跟上了沈迟。

也还好他跟上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迟是想要轻生吗。

要是他不喊那一声，沈迟是不是就要跳下去了？

江湛后怕极了，他把沈迟狠狠地按在自己怀里：“你犯的什么傻？！”

沈迟就那样任由他抱着，过了两分钟，才重重地闭上眼，从喉咙深处发出沙哑的声音：“谢谢你。”

他终于不再逞强，不再说出刺耳的话，露出柔软脆弱的一面。

江湛有些欣喜地搂紧他：“沈迟，我们和好，行吗？”

第45章 我们和好

“应激。”裴以辰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在桥边江湛的问话迟迟得不到回答，江湛才发现沈迟正在发烧，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了。

不过也是，清醒状态下的沈迟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由着他抱呢？

许修然一遍一遍打电话找他，江湛都视而不见，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沈迟一个人。

他把沈迟带到了自己在市区的另一套房产，路上还给裴以辰打了个电话。

到家的时候裴以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江湛把沈迟放在床上躺着后，裴以辰沉着脸听他说完今天发生的事情，又看了看沈迟，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应激。”

裴以辰说完站起身，示意江湛到客厅说话：“让他好好休息吧。”

“他这个情况……”

“和你脱不了干系，”裴以辰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失眠很长时间了？我知道你最近恢复了点记忆，你恢复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想起来你自己以前都对他做了什么？”

江湛被问得哑口无言，好半天后才摇了摇头。

“失眠久了容易引发精神方面的病症，或者说，失眠症已经属于精神方面的病了，”裴以辰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说，“加上最近离婚、离婚之后被你们轮番折腾，精神上肯定绷不住。他这是遇到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进入应激状态，发热、抑郁情绪甚至有不受控的冲动行为。”

江湛唇角紧抿着等着裴以辰说下去。

“咱俩是发小，我才提醒你，”裴以辰沉吟片刻，继续道，“你要是认准许修然呢，就别靠近沈迟，没有人是铁打的，你反复在他面前出现刺激他，我觉得没有谁能受得了，烦都烦死了。你要是觉得自己喜欢的是沈迟呢，你就跟许修然断干净……”

喜欢沈迟？

有可能有这个选项吗？

他可能是喜欢沈迟，而不仅仅是对他感到愧疚？

裴以辰没意识到江湛的不对劲，接着数落：“还有你家人一个一个都偏袒许修然？人沈迟本来就是受害者，结果身边一个偏袒他的人都没有，你们江家动不动呼啦啦一群人，他呢？”

“那我该怎么办？”江湛没说自己不会偏袒许修然，不管他会不会，在别人眼里他和许修然就是一伙的。

“问你自己啊，”裴以辰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伯母的思想太偏激了，连带着你可能对感情的认知有些模糊，但是你真正喜欢谁，你该怎么去做，别人都帮不了你。”

江湛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他惦记着屋里床上的那个人，看到他心里就会泛起酸酸的疼痛。可许修然呢？他们确实在四年里纠缠不清——尽管具体是怎么个纠缠法，他毫无记忆。

“你自己慢慢想吧，”裴以辰看了眼时间，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参悟的事情，着急也没用，日久才能见人心。我不能给你任何建议，毕竟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总之就是一句话，你喜欢一个，就必须放弃另一个，两个都要可不是人干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