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了沈迟的手腕，下一秒就被沈迟冷漠甩开。

“说了别碰我。”

他用力甩开的动作成功让掌心的纱布又沁出一圈鲜红。

林久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江湛。男人面容冷峻，丝毫不像是刚才在宴会厅慌然冲出去的模样。

他又看了看沈迟。沈迟皮肤本就冷白，现在就显得更苍白，刚上车时有些情.欲的红已经褪去。林久心下一惊，下意识扭头看向他的左手。

果然在用指甲隔着纱布掐在伤口的位置，手指尖都被鲜血染红。

林久心说江湛再这么犯傻下去，追人是真的就难了。当然不犯傻，估计沈迟也不会再给机会了。

人到底要有多大的戒心，才会在曾经的“爱人”面前，撕裂伤口也要保持清醒？

江湛原本有些烦躁地看着窗外，余光瞥见林久的动作，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沈迟身上。

沈迟下颌线紧绷，唇角像往常一样轻抿着，不像是在忍受疼痛。

他又是这个样子！

他总是这个样子！

“你把手松开，”江湛去掰他的手指，“我他妈不会趁人之危！”

“你不会？”沈迟疼得清醒了不少，手指松开的那一瞬间才觉得更加痛，他没睁眼，嗤笑了一声。

江湛的记忆闪回沈迟应激高烧的那一天，一下子无言以对了。

沈迟就知道他没理了，又轻轻哼笑了一声。

正值晚高峰时段，市里堵得水泄不通，眼看着沈迟额头和鼻尖都疼到渗出细汗，江湛莫名觉得，他不仅仅是手疼，还有别的地方在疼。

到达医院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了。

沈迟因为疼痛和失血，嘴唇都发白。

裴以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今天轮休，纯粹是陪着自家宝贝来的，谁曾想还真有地方非用他不可。

顾惜是白班，已经交接完下班了，此时跟着一起过来，见到沈迟一身斑斑血迹，有些惊吓。

“这怎么搞的？”顾惜从轮椅上起身，走过来，视线落在沈迟左手染红的纱布上，又慢慢转向跟戴着口罩的林久一起下车的江湛，“又是你这个王八蛋？”

“没事，顾医生不用担心。”沈迟看了眼去找江湛询问情况的裴以辰，熟练地把他轮椅推过来。顾惜不能久站他是知道的。

顾惜坐回轮椅上，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么细致体贴的人，怎么会有人不珍惜？

“还没事？”顾惜没好气道，“跟他有关的事，我就没一次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出现在我面前。”

“别气宝贝，别气别气，跟姓江那孙子置气不值当，啊，乖。”裴以辰赶紧回到顾惜身边，连亲带抱地哄了好几句。

姓江的孙子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突然想起来祈染那句“你冷淡到让他羡慕别人的感情”，装作不经意间瞥了沈迟一眼，果真就从他神情中捕捉到一丝可能沈迟本人都不会察觉的艳羡。

他这颗心从见到沈迟的那一刻起就断断续续地酸疼，疼到他想要冲动地把沈迟按进自己怀里，让他别逞强了。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他羡慕别人什么。沈迟太过坚强了，以至于江湛潜意识里总觉得沈迟强大到什么都不需要。

可此刻他看见沈迟垂下眼睑，漠然跟在那对夫夫身后进了医院大厅，才恍然发现，沈迟好像很缺爱。

江湛没有彻底恢复记忆，但他让陈启查来了沈迟的资料。

那份资料他闲暇时大致翻看过。

沈迟他真的……没有人爱他。

他缺爱，却从来不肯说出来。是啊，是啊，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爱原本就是强求不得的东西。

裴以辰在这医院还挂了个副院长的职，现在随便找个空病房来检查沈迟的情况根本不会有人阻拦。

先是抽了血化验血液里混入的“药物”浓度，等结果的之后接了杯水给沈迟：“手上的伤口要重新包扎一下，先喝点水稀释一下.药物浓度。”

沈迟“嗯”了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揣在卫衣口袋里的手伸出来，接着用另一只手拿着杯子喝了口水。

之前在车上是沈迟执拗地自己处理的伤口，现在纱布一层一层揭开，越是里层，血迹越深红，都粘在了伤口上，看着的人都替他疼。

裴以辰的动作越来越小心，慢慢揭到最后两三层，江湛才发现，沈迟刚才居然硬生生把纱布按进了伤口里面！

沈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裴以辰动作停了下来：“疼了？”

沈迟摇摇头，然后慢慢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没事儿。”

他另外一只手紧紧握着玻璃水杯，用力到像是要把那玻璃杯生生捏碎。

纱布终于完全揭开，沈迟冷汗浸透了衣服，手掌的创面被完全展开，触目惊心，林久更是赶紧转开了头，不忍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