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又看了眼低敛着眸用右手玩手机的沈迟，点点头，跟着裴以辰出去了。

“你联系个沈迟的家人朋友过来吧，”裴以辰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他这情况没人照顾不行。”

“我不是人？”江湛哪能听不出好友的言外之意，“他住院的这几天我在这里看护。”

“江少爷，”裴以辰无奈，“真不是我说你，咱俩一起长大，你是不是会照顾人的人我会不知道吗？兄弟劝你一句，咱别折腾了，你有新欢了，就好好处呗。再说你工作也很忙……”

“这个你不用管，”江湛冷硬道，“不是特别重要的会议和应酬我可以推迟，或者取消，其他工作让陈启送来在这里做也一样。”

裴以辰抱臂站在一边，满头雾水地看着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好友，知道阻拦也没用了。

让江湛和沈迟共处一室也好，什么心结都说开，然后该散就散。

病房内。

“你太不珍惜你自己了，”顾惜叹气，“这个月你是第几次来医院了？每次都是受伤。不是我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

沈迟摇摇头，没说话。他一直都好像憋着一口气，像是要向自己证明自己有多能忍痛般，有时会选择偏激的方式。

好像他足够能忍，就能一个人走完所有的路，直到尽头。

“太能忍了不是好事，”顾惜看着他因手抖而不耐烦地把手机放在一边，“你要对你自己好一点，多关注一下你自己的心理健康，你这个样子很容易生病的，有的牛角尖钻进去就出不来了，你知道吗？”

“没事的，”沈迟发抖的右手按在病床上，“我不会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有时候你可以不那么坚强……”顾惜说到一半，突然哽住，如果沈迟不坚强的话，他可以依靠谁呢？

“我没事儿，”沈迟坐在病床的床沿上，目光越过顾惜，落在窗外，“都能熬得过去。”

他早就学会如何调整了。

门外林久刚刚离开了，江湛的手刚放在门把上，就听见沈迟这一句。

心里蓦然又是一痛。

他犹疑着顿住了动作。

“你要是对你自己，有对江湛一半好就好了。”顾惜这几年已经见识到沈迟的固执，他帮不上别的，只能叹气。

门外的江湛和裴以辰当然也听到了这句。

裴以辰看向江湛瞬间握紧门把的手，莫名感觉这个人，对沈迟的感情好像不一样了。

江湛慢慢地松手退了几步，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裴以辰看着江湛的背影摇了摇头，推开病房门：“感觉怎么样？”

“还好，谢谢。”沈迟回答。

“一会儿要打针，会犯困，你躺到床上去，”裴以辰走过去握住了顾惜的手，“说了吗？”

“正要说，”顾惜轻声开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子宫’摘除？”

沈迟的表情有一瞬空白。

接着他似乎自嘲地笑了下，那表情闪过得太快，顾惜没有看清，就听见沈迟一向平静的声线藏了点细微的抖：“好。”

这个轻飘飘的字仿佛用了沈迟不少力气，说完后，他的肩线突然一沉，闭了闭眼。

“也不用这么快答复，”顾惜顿了顿，查看了下手机，“最近手术不少，约到一个月后了，你再想一想，真的决定了的话，先定在一个月后。前面的都约好了，没办法插队。”

“不用想，定下吧。”沈迟疲惫道。

反正他和江湛没关系了，留这个东西在身体里做什么。他又没毛病，为什么上赶着找疼呢。

“行，”顾惜在手机上记了一下，“那就从今天开始停掉止痛药吧，消炎药再吃一周也停掉。”

“好。”

“还有佐匹克隆，”顾惜又看了眼他的手，“既然停了就别吃了。”

“好。”

……

江湛再次回到病房是在九点钟了，身边跟着戴着一个卡通口罩的林久。

林久把手里的保温桶打开：“沈先生，吃点饭吧。”

里面有两道清淡小菜和咸米粥，熬得很是软糯。沈迟没拒绝，任由他拉起了病床的小餐板。

“我来。”江湛接过林久手里的碗，转向沈迟，“张嘴，我喂你。”

“？”沈迟躲开向他伸来的汤匙，皱起眉，“用不着你。我伤的是左手，右手还能用。”

一旁的林久看着江湛吃瘪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声。

沈迟闻声扭头看过去，被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但露出的眉眼还是因为笑起来而显得灵动。

“眼光不错，”沈迟喝了口粥，他的语气有些扬着，听起来心情不错，“手艺也不错。”

前半句说江湛，后半句说林久。

江湛心头一颤，下意识看向沈迟的表情，可惜他没能看见一丝吃醋的表情，沈迟连眼神都是坦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