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玉突然有点儿痛快。

“这是你新养的狗么？”陆垣突然开口。

“嗯？”温庭玉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又要送人？”陆垣问。

“六块钱觉得有了这小玩意儿自己不受宠了。”温庭玉把三块钱放到桌子上，“整天有事儿没事儿拿出气。”

“老师跟我说。”温庭玉顿了顿继续说，“你要收养他？”

温庭玉问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陆垣拒绝的准备，但陆垣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开口，“可以么？”

“你要养？”温庭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嗯。”陆垣点了点头。

温庭玉抬头看了看陆垣，又低头看着三块钱。

“你随意。”温庭玉最后往前一推，“看他跟不跟你走吧。”

看着三块钱在桌子上爬着爬着就去够陆垣的袖子的时候，温庭玉觉得这个问题相当于白问。

陆垣伸手摸了摸三块钱的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就跟……”温庭玉说到一半没了声音，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下去，“没有，好养活。”

“那不太随你啊。”陆垣笑着说，结果刚说出口就愣住了。

好像说点儿任何关于他俩之前的事儿都会让本来就尴尬的局面更加尴尬。

“嗯。”温庭玉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看了眼，是宿舍群里在问温庭玉什么时候来。

温庭玉点了点手机，回了个马上。

“有事儿？”陆垣立马问了一句。

温庭玉抬头看了他一眼，“约了朋友吃饭。”

“哦……”陆垣看着他应了一声，接着又问，“大学同学？”

温庭玉看着陆垣，突然对陆垣这种没话找话的行为不理解，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嗯。”

接着又是数秒的沉默，温庭玉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见面，本来准备好的问题现在却问不出口。

“那我，先走了。”陆垣像是终于撑不下去一般开口。

温庭玉想说你他妈做梦，还有脸说先走了，又想说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是瞎吗，还想说你他妈这次走了就他妈别再想着老子会原谅你。

但最后还是一个都没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嗯。”

陆垣这次走的可以算得上是狼狈，温庭玉甚至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慌乱。

·

直到温庭玉出了别墅门都没再看见初修远，不知道这人躲到哪儿去了，完全不担心自己的病人出什么意外。

温庭玉打了个车，直接报了家的地址。

这次的聚餐温庭玉推了，理由是要去照顾意外受伤的六块钱。

本来还打算跟庄博说一声狗的事儿，结果这人先在群里说女朋友又想养猫了，一个劲儿的跟温庭玉道歉。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还有点儿迷糊，看见陆垣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陆垣还跟从初修远那儿出来的时候一样，连狗都没放下，似乎是没料到会在楼下碰见温庭玉。

“陆垣？”温庭玉愣了一下。

他以为在初修远那儿的那一面是他俩的最后一次见面了，结果没隔两小时又在楼下碰见了。

“你……这么快就吃完了？”陆垣也愣住了。

“没。”温庭玉来不及思考，顺着陆垣的话说了下去，“不太想去了，那帮人太吵。”

“哦。”陆垣依旧站在那里。

温庭玉没忍住问，“你现在住这儿？”

“啊？”陆垣愣了愣，“没……”

“哦。”温庭玉看着面前站着虽然尴尬但仍然没打算动地儿的陆垣，问，“那你是来？”

“本来想看下……六块钱的。”陆垣说到最后声音都有点儿听不见了。

温庭玉本来想说他没在你都进不去，更别说看六块钱了，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他觉得如果他说了出来，陆垣大概会尴尬到扔下三块钱直接跑路。

“那你，要上去看看吗？”温庭玉犹豫了一下问。

这个试探他承认带了私心，如果陆垣拒绝，他大概会非常没有面子。

但陆垣没有拒绝。

“好。”他点了点头。

俩人一起走进电梯的时候温庭玉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画面他曾经以为不会再出现，但现在……温庭玉看着电梯镜子里的俩人，并排站着，陆垣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款外套，脸埋进围巾里，怀里抱着三块钱。

陆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大概从初修远那里出来之后就没有清醒过。

直到俩人在电梯里站了一会儿发现丝毫没有动的时候，温庭玉才回过神来。

“忘摁电梯了。”陆垣说。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温庭玉摁了楼层。

“我也……刚发现。”陆垣的声音有点儿闷，但不知道是这种毫无营养的智障对话缓解了一点尴尬的氛围，温庭玉居然有种想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