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艺术狂徒(146)

“他是我的师叔,更是我另一位老师。这么多年来,师叔为了我们遗失的编钟,一直奔走于美国的各个角落,没能好好安度晚年,享受天伦之乐。”

“我奏响的这一曲《万家春色》,是我对师公的怀念,更是对师叔的牵挂,我相信,在这万千学子走出国门,万千文物回归祖国的时代,注定会有我们一家人,重新团聚的春天。”

贺缘声听完,迟迟不语。

他知道“一家人”里有希声的位置,更知道《万家春色》盼望的还有他们三代人的笑颜。

冯元庆早已逝世,柏辉声离他远去。

这番话听得他五味陈杂,又清楚这番话并不是虚言,而是柏辉声从始至终的寄托。

将希声重聚的希望,寄托在了万千学子的身上。

他垂下头,心事重重的往前走,还没走到舞台入口,樊成云就迎了过来。

“贺先生。”

他如常平静的一声呼唤,不由得让贺缘声心生羡慕。

“你教出一个好徒弟。”

他看着樊成云身后恭恭敬敬的钟应,发自内心的说,“他的编钟敲得很好。”

“我这徒弟,也是冯先生和辉声的学生。”

樊成云牵过钟应,认真的介绍道,“他从小就和辉声学二胡,学的都是冯先生的曲子。无论是春夏秋冬、风雨彩虹,他都能完全的感知冯先生的心情,演奏出最愉快的乐曲。”

说着,他便往后喊道:“兰姐,借借你的二胡。”

方兰不敢靠得太近,可听樊成云要求了,她只能拿着二胡走过来。

“谢谢方老师。”钟应笑着拿过二胡。

方兰视线不经意的掠过贺缘声,却见那位老人眼眶通红,轻声夸了句。

“你的二胡,也很好。”

她还没见过如此客气夸她的师叔。

方兰笑意泛上眉梢,“是辉声教得好,师公也教得好。”

不过是一两句话间,就像寒冰消融,如沐春风。

钟应坐在礼堂椅子上,稍稍拉开弓弦,就能再奏一曲春秋。

冯元庆的曲子,总是最好的。

贺缘声听着春风化雨,听着硕果累累,心中的感慨随着钟应的每一寸弦音飘散于空旷的礼堂。

他想起小女孩的话。

奏响乐曲的弓、银银发光的弦,都在替冯元庆看着这繁华世界。

那确实应该多奏一些无忧无虑的快乐,让师父安详平静的见到万紫千红的春天。

钟应的二胡弦乐悠扬萦绕在贺缘声耳畔。

一曲奏毕,他露出久违笑容,夸奖道:“确实深得师父的真传。”

固执的老先生变得温柔,钟应也松了口气。

他抱着那把方兰的二胡,凝视着老人,说道:“可我的二胡再好,也不是冯先生和柏老师期待听到的乐曲。”

他这一句话,让礼堂重回沉默。

那一刻,钟应、樊成云、方兰的三双眼睛,都全神贯注的看向这位眼眶通红的老人。

贺缘声没有说话。

最终,仍是钟应低声细语,说出了他不肯开口的心声。

“冯先生和柏老师一直想听到的乐曲,是编钟奏响的乐曲。只可惜,威纳德教授复制的战国编钟,只有二十二件。如果能有三十六件套的编钟,演奏的乐曲必然会更加的悦耳动听。”

威纳德知道他们对编钟的争执,他闻言,立刻煽风点火。

“怎么没有?”威纳德说得大声又肯定,“利瑞克学院马上就能收到一套唐朝的三十六件编钟!你想什么时候敲响它都可以!我允许了!”

贺缘声作为主张捐赠的罪魁祸首,抬手拍了拍心知肚明的老朋友。

“那钟还没捐给你们呢。”

他叹息着说道:“它是从中国而来,流落在美国的三十六件套编钟。”

“就该回到中国去。”

华人互助会依然安静清幽。

钟应跟随着贺缘声走进了大楼里安保严密的保管室。

防盗的大门打开,灯光明亮。

那套摆放在保管室近八十年的唐代编钟,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赤红的木架,青铜色钟体。

它沉沉的矗立在那里,仿佛能够无风自响,发出一千多年前恢宏悠远的声音。

贺缘声坐在它对面的椅子上,已经像这样看了它许多年。

他说:“这件保管室还有十几件古董文物,本来是想跟着希声,一起回国的。”

“什么都准备好了,都在等辉声来接它们回家。”

柏辉声的病情,一直拖到最后都没有如实的告诉贺缘声。

他们最后的远程视频,在一个中国的早晨、美国的晚上。

贺缘声开心的说着找齐了希声,沉浸在自己的圆满之中,没有发现师侄的有气无力。

“他说昨晚没休息好,他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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