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艺术狂徒(26)

他调转轮椅,靠近了十弦雅韵。

“你看这琴仿制得多好,你用它弹奏的乐曲多美。而我送给樊成云的那张真正的十弦琴,只会比它更加完美。像这样的艺术品,留在中国只会被战火糟践,在我的保护下才有它的今天……”

说着说着,他视线盯着琴弦,宛如叹息,“可惜啊,沈聆没有来。”

“这张琴,就应该在他手中弹奏,才有存在的意义。”

室内回荡着他的声音,渐渐安静的空气仿佛都在陪他们哀悼一位早逝的琴家。

多梅尼克见状安慰道:“贝卢,你也不要经常睹物思人,当初樊成云要把琴带走,我是坚决同意的,谁知道你还做了一个仿制琴,继续躲在这儿悄悄伤心。”

“你看看,你都快九十七了,再等几年,就是百岁老人,总是伤心,对身体可不好。”

他和贝卢是真正的好朋友,无论他怎么帮助钟应,也不会影响他和贝卢的友情。

多梅尼克在这儿和贝卢畅想百岁,钟应经过了极怒之后,逐渐冷静,竟然能听着他们闲聊,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贝卢先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为您好好演奏一曲十弦。”

钟应骤然打断了多梅尼克的话,笑容真诚恳切,连多梅尼克都吓了一跳。

然而,贝卢十分感兴趣,立刻问道:“你会弹奏十弦琴?”

钟应随手拂弦,手中雅韵琴声动人。

“我从小学习七弦琴、五弦琴,对十弦略有涉猎。十弦有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七音在列,既可以双弦合为一音,又能用八弦九弦十弦辅以平调、清调、瑟调,扩展古琴的音域,更能演奏出阴阳清浊之音,掌控三百六十律之变化。”

专业人士一边拨弄十弦,一边加以阐释,可谓生动形象,但根本一点儿也不浅显易懂。

别说对中国乐器一窍不通的多梅尼克,就算是对古琴多有研究的贝卢,听到了钟应一连串的专业词汇,好像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懂。

无论钟应如何贴心的讲述着意大利语,再加上一根弦一根弦的展示,面前的听众都只能领悟到——

琴声很好听,对方很专业。

等到钟应极尽所能,展现了自己对十弦琴的了解。

哪怕是贝卢,都发出了震惊无比的喟叹。

“孩子,我确定你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古琴专家了,而且,我现在迫不及待想听听你为我演奏!”

钟应平静面对他的赞美和期待。

他的笑意温柔平和,“贝卢先生,您懂琴,更懂雅韵。适合雅韵的舞台不在这里。”

年轻人双手无奈的摊开,明确的示意自己并不满意这间收藏室的状态。

“它应该登上舞台,在您九十七岁的生日音乐会上,奏响乐曲,纪念您与沈先生的旷世友谊。”

他说得情深意切,好像是一位感动于贝卢和沈聆友谊的演奏者。

多梅尼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又表情挣扎的看了看贝卢,终于拍手附和,“好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贝卢皱起了眉。

多梅尼克却趁机撒谎,欺骗他忠实的朋友,“我一直觉得给你生日准备的《金色钟声》差了些什么。”

“原来就是差了高山流水的情谊,梅花三弄的高洁!贝卢,古琴才是最适合给你庆生的独奏乐器!既然钟应如此热情,为什么不让他弹奏十弦琴,给你一场终生难忘的生日音乐会呢?”

“不……”

贝卢下意识拒绝,他脸上写着动摇,说出的话依然冷漠无情。

“当初樊成云三番两次找我要十弦琴,我万分不舍,才请他多等一段时日,好不容易请了技艺高超的斫琴师,制成了一模一样的十弦琴,用于收藏。”

他视线眷恋的盯着雅韵,语气认真的说道:“这张仿制品的音质比我赠予樊成云的十弦雅韵差上许多,可它毕竟是我和沈聆友谊的见证。”

“我不希望它出现任何问题,导致外人对十弦雅韵的品质产生误会。”

钟应见他如此反对,也不继续废话,直接伸手勾弦。

他的一腔怒火,将雅韵十弦震得剧烈颤抖,流淌出的音律不再温柔静谧,而是藏着暗涌风浪,如同一条奔腾在山涧的溪流,于河床碎石之中撞出朵朵浪花,泛着锐利的银白色,奔袭悬崖,落入九天。

钟应的琴声,唤醒了雅韵沉寂了七十九年的韵律。

贝卢平日只要听到那琴断断续续声音,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此时听了钟应弹奏的乐曲,四肢热血沸腾,残废许久的双腿随着节奏微微颤抖,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扑向雅韵奏出的流水之中,畅快的感受无拘无束的自由!

钟应见他这样,伸手盖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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