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艺术狂徒(32)

现在,这幅画的来源确凿,他也没必要委婉。

他回应了周俊彤的等待,“这幅画最后一次出现在中国的记录,是1937年。当时遗音雅社首演轰动清泠湖,《乐报》特地为他们撰写过专题报道,配用的照片就是遗音雅社成员,坐在这张清代临摹的《千里江山图》前,进行演奏。”

他声音温柔,阐述事实,“它本是沈家的藏品,和十弦雅韵一起失踪于1942年。既然琴是贝卢偷走的,我不信这画还能是沈先生送的。”

周俊彤听完,表情震惊了然。

她还没说什么,身边的助理竟怒不可遏,为贝卢发声!

“在你们父母都还没出生的时候,贝卢先生和沈聆已经是海洋无法隔绝的好朋友。如果不是他对沈先生情深义重,这座博物馆根本不会存放这张毫无价值的临摹画!”

助理趾高气扬,教训着钟应,“要知道,贝卢家族从十二世纪起,就是王国尊贵的公爵,他拥有的财富可以轻易买下《千里江山图》的真品,还需要去偷?”

钟应嗤笑一声,回答道:“我也想知道,贝卢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偷。”

面前的年轻人过于顽固,助理气得眉毛倒竖。

“你真是没有一点儿感恩之心。”

说着他情绪激动的指使周俊彤,“快点详细的告诉他,贝卢先生买回了多少,被中国人自己卖掉的中国文物!”

第11章

经历过战乱的国家,文物的流失难免伴随着犯罪分子的偷盗走私,还有收藏者图谋金钱的出售。

可助理直接将所有来自拍卖行的中国文物,归为中国人自己卖掉的,周俊彤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她现在的身份是解说,周围来来往往众多参观者,她想尽量避免钟应和助理大庭广众下发生冲突。

于是,周俊彤挣扎片刻,绕开《千里江山图》往前走了几步,特地挑选了一件来源清楚的青铜器,继续说道:

“这只笔筒是贝卢先生于1953年在拍卖行购回,应当是宋代铸造的一批简单青铜器。它使用痕迹较重,根据博物馆记载,原主是国内落魄世家子弟,迫于生计,将笔筒、笔洗、笔架等成套宋代青铜器一同出售,用以抵债。”

可惜,周俊彤还没能为这件古董做详细介绍,钟应发出了叹息。

“我见过它。”

他的语气肯定,盯着笔筒上粗糙的篆书“静”字,不肯挪开视线。

钟应说:“这只笔筒,是沈先生从小用到大的物品。沈家家境殷实,这样的古董数不胜数。在1938年《书斋》杂志的报道上,沈先生曾提笔挥毫,赠《书斋》‘以文会友’四字。”

“杂志的配图上,沈先生正好与这只‘静’刻款笔筒一同入镜。”

“这怎么可能?”

这回周俊彤没法克制她的惊讶了。

她赶紧靠近展柜,认真端详那只自己见过无数遍的笔筒。

“我知道上面刻的是篆书‘静’字,但我从不知道这只笔筒和沈先生有关系!”

钟应理解她的错愕,甚至理解博物馆为什么会有类似“落魄世家出售抵债”的详细记录。

“这很正常。”他无奈笑道,“难道要贝卢告诉你们——”

“沈先生不舍得他的离开,所以把从小用到大的笔筒、笔洗、笔架,一起赠予好友了吗?”

相同的说法,用过一次就不新鲜了。

文人惯用的笔筒,可不是《千里江山图》临摹画那么珍贵的东西。

如果贝卢真的敢这么说,任何一个翻开博物馆记录的工作人员,都会觉得沈先生奇奇怪怪,物品来源可疑,绝不会认为这是中国人表达友谊的独特方式。

钟应垂眸看向展柜里无数的文物,一件一件的安静看过去。

玻璃窗里的介绍标签,有着贝卢博物馆的特色——

每一张介绍必然会写“贝卢于某时某地如何取得”,给这些展览品增加真实性与合法性。

周俊彤追着他的脚步,忐忑不安的低声问道:“钟先生,其他的展品是不是……”

钟应懂周俊彤的意思。

其他的文物是不是来历也不干净,贝卢是不是全在说谎。

他看着玻璃后熟悉的中国文物,不敢立刻回答,更无法完全确认。

但钟应终于知道,为什么师父数次来到这座博物馆参观十弦琴,都不曾带他。

因为五年前,他年岁尚小,又清楚沈家大部分藏品特征。

他站在这里,一定会发出小孩子天真可怕的疑问:“为什么沈先生的东西,会保管在贝卢的博物馆里?”

打草惊蛇。

钟应慢慢走完了整个中国厅。

已经送回了113件文物的展厅,依然可以见到大量熟悉的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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