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这些东西还是陈诗颖后来强行塞给他的，想起自己曾经面对她信誓旦旦地说“你一定会用上”时嫌弃不已的神情，此时此刻还得小心谨慎地挑着她不在的时候拿出来，被她知道一定免不了一顿笑话，着实是风水轮流转。

陈然周六专程起了个大早，出乎意料地没什么心理负担，不费吹灰之力地套上裙子，平生第一次感谢自己的皮肤不需要过多的修饰，以至于他只不过是随意对照一下网上的化妆教程，就将之前的样子还原了个七七八八。

他定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很久没有细致地打量过这张脸，还是漂亮得不输给任何他见过的女孩子。

他叹了口气，折腾好久才戴好假发，又对着镜子发了会呆，确保他人完全看不出来自己是男生，才慢吞吞地起身出门。

推开家门触及到阳光的那一刻，他才感觉这一切突然真切起来，灼热的空气给他添了不少实感。

走出私人空间，他不由得拘谨起来，尽量减少回避周围人的目光，才发现他们眼里闪着的不是恐慌，而是近似于仰慕的东西，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他提前到了说好要见面的电影院休息区，却一下子紧张得不敢找座位落座，光是想象俞晚即将见到他时会流露出的神情，就有种彻头彻尾的晕眩感。

他倚靠在黑暗的角落边闭目养神，越是想要调整好状态，就越没法平静，奇奇怪怪的想法就不断上涌。

冷静..别瞎想。他告诉自己。

他深呼吸，正欲睁开双眼，就感受到突如其来的一股陌生力量把自己圈住，他不觉紧绷起来，一时间吓得忘记了呼吸。

那人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往陈然的假发里探，陈然立刻感到浑身不适，仅存的一点理智几乎要全线崩盘。

他的手轻颤着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防狼喷雾，不料少顷，一个低哑熟悉的声音落在他的耳畔：

“小哥哥..今天穿得这么好看，是要去见谁..？”

听出身后是俞晚的声音，陈然手心握紧喷瓶的力道才放松下来，呼吸也一并恢复，任由熟悉的气息侵入鼻腔，随即又涌起一波迟来的羞耻感，嘴硬道：“..反正不是见你。”

“是吗..”明显感受到身后的人动了下，陈然没有面对俞晚的脸，但能察觉出他正在笑，接着他的鼻尖被轻轻地来回刮动，让他觉得全身都被温热的气息紧紧包围住了，“转过来，看着我。”

“..不看。”本来是下意识说出来的话，陈然心里竟莫名生起些难以解释的酸涩，特别是听见那句久违的“好看”，他居然意料之外地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快乐。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无端而来的情绪正在一点点被放大，他有些失了方向，继而鬼使神差地脱口道：“你觉得..我这样好看吗？”

“..怎么了？”俞晚指尖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微微蹙眉，加大了抱住他的力度。

“..所以好看吗？”陈然又问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太热的缘故，心口堵得发慌，闷得他不禁加快了呼吸的频率。

“陈然。”俞晚不再强迫陈然看着他，他只是很认真地叫着他的名字，陈然本正等着他的下文，忽然又感觉眼角淌过一阵糟糕的湿热，他胡乱抹了几把，分明想掩盖过去，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应着：“嗯..”

“你是觉得，我只喜欢你穿女装的样子..是吗？”俞晚说得很慢，陈然不自然的动作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一如曾经那样为他轻轻拭去泪水，如梦呓般轻声念着：“乖..小哭包，怎么又哭啦。先不要哭..听我说。”

陈然觉得俞晚不论做什么都像是在对他施魔法，听见他似乎是想要自己安定下来，便真的很听话地止住了眼泪。

俞晚见陈然没有急忙反驳，便摸明了对方的心思。他无奈地轻笑出声，“..我先自我检讨一下，让你没能笃定地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对不起。”

“首先声明，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你就是你。”他继续说，“我喜欢的，是陈然这个人，和其它别无关系。”

“你穿什么都一样。”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抚上陈然的眼角，低声对他说：“..怎样都最好看。”

“那如果我这样呢..？”陈然猛然转过身，心里却早就因为俞晚的话软得一塌糊涂，他利落地摘下头上的假发，露出原本细软的短发，眼里闪着水盈盈的光泽，对上俞晚的视线，似乎是要看进他心里去。

“我说过了，哪样都一样。”俞晚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还不忘亲亲他的眼角，试着一点点吻干他的泪痕。

陈然感觉到自己宛如一个氢气球膨胀的身体轻飘飘地想要往天空里探，他有些晕地抱住俞晚，十分没底气地开始胡说：“你很好，什么错都没有。就是我太喜欢你了..可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又没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