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了，我叫你别跟了！”

那时候他的宝宝脾气不太好，又受了太多委屈，使些性子也都是正常的，他不懂如何道歉，可不管之后如何驱赶，他都沉默寡言地跟着他，保护他。

这简直太滑稽了，一个丧尸跟着保护一个人类，简直是末日生死线上最荒谬的笑话。

那时候天气转凉，小朋友又精神不太好，一枪打中了他的心脏想一了百了，殉情了事，却没想到折腾半天之后，对方和自己都还活着，或许说他对末日的认知还不够深刻，早在兽潮的开端，几个大型基地连着覆灭的时候，生物的奥秘已然在历史的长河上演变发展，一发子弹而已，皮肉之苦罢了。

“宝宝。”

他抱着少年，熟练地将他的腿分开，托着屁股抱了起来，换了鞋后走到室内，抱到卧室里，想给他换衣服。

“我说了多少次了……”霍诗语气里压着火，有些不满他的亲近，半天后才叹了口气，“我可以自己换衣服。”

丧尸先生充耳不闻，我行我素地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厚棉衣，想给他重新换上，依旧是白色的。

这审美。

“不要，太厚了。”

男人闻声顿了顿，试探着开口，语速有些不流畅，像是在组织语言似的，“外面，冷……”

“不冷啊，都开春了。”

霍诗无可奈何地抓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指灵活地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划了两下，只有一件衬衫，他挑眉讽刺道，“你都只穿一件，还怕我冷？”

“不一样，宝宝……”

“哦，对，你不一样。”小朋友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不理他，挣扎着还试图要下来，不让他抱，娇气得很，可都是他惯着的，弄得他有些委屈，却依旧小心翼翼地试着哄他。

这是他新学的法子。

“宝宝，穿……穿完，带你去看落日……”

嗯，落日。

霍诗撇了撇嘴角，不想说话似的，乖巧沉默着任由对方试探着换下衣物，又被伺候着试穿那件棉衣，期间不发一言。

“宝宝？”

宝宝，宝宝，又是宝宝。

“我没有名字吗？还是你只想的起来这个？”

他语气不太好，手上还玩着对方的衣领，解开一颗扣子又重新系上，玩火似的，往返几次，乐此不疲。

“小，小诗……”

霍诗笑了笑，心情变好了似的，任由他抱着，还搂着对方的脖颈，亲了亲他的额头，“走吧。”

“去，哪？”

“你说去哪？不是要带我看落日嘛……”他的声音有些娇纵，宠爱使花朵舒展枝叶，也更能惹人怜惜，“还是你在诓我？”

“没有，没……”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敢的。”他用手指轻轻点住他的唇，接着挪开后轻巧地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似的，期间娇媚的眼角横了他一眼，心中觉得有趣，不知此时的举动，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地落在谁人的心尖。

“宝宝……”

少年搂着他的脖颈，放松身体趴着，累了似的依恋道，“我好累的，你陪着我睡一会儿，然后我们再去看落日好不好？”

“……好。”

他闻声勾了勾唇角，虽然感受到对方身下鼓起的位置隔着，却也存心折磨一样，目光涣散地由着他服侍自己，剥了外衣丢在一旁，又被抱着搂着一起睡去了。

“爸爸……”

毕竟是丧尸在抱着他，体温不怎么热，甚至有些低，可他怎么也不愿意放开，搂着爸爸的脖子闹了一会儿，逗弄着他的欲望，又亲又喘了半天才止歇。

爸爸。

娇纵的菟丝花搂着他的倚仗，在坚实的怀抱里闭上双眼，睡意上头，对着他的耳畔呢喃着，“冷……”

可对方刚想放开，却又被搂得更紧，似乎他最怕的不是冷，而是怕对方消失不见。

消失不见。

他又想起枪响之后第二天醒来的事了，在朦胧的睡意里，一切都像是残破的电影胶卷接连播放，曼妙的滤镜中，血色和灰暗构成了这个小疯子全部的回忆。

赶不走的癞皮狗，饥饿和冰冷的夜晚，刀捅进了谁的心口，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怀抱……

他的目光几乎是涣散的，醉意般上脑的是曾经一切过往的惨痛，在隆冬来临时的一场大雪，几乎要埋葬谁的全部，可怎么死，都死不了……

那时候他注视着自己白皙的皓腕想，自己真的没变成怪物吗，那为什么怎么死都死不掉？血流了满身，却又好像不是自己的……

但我已经不要他的爱了，上天不要再折磨我了，我承认我的内心始终放不下，可我愿意用命来偿还的。

霍诗蜷缩着抱住自己，凛冬的雪花飘落他的睫羽，苍白一片中，雪色掩埋了月色，他像是风的精灵，紧握住自己仅剩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