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他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埋进去，太特么丢人了，今天，不，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出去了。

然而他忘了，被子不是他的，床也不是他的，呼吸间全是陌生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一股若有似无，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味道。苏唯又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

他站到床下，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抱起双臂把自己埋进了书桌里。露出的脖子和耳朵一片粉红。

不知过了多久，苏唯又抬起头，一眼看向窗户的方向，看到窗外的防盗窗时，又颓废地收回视线，这会儿只要能让他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就算是狗洞，他也愿意钻……

客厅沙发上，夏林也已经醒来，他把身上的毯子叠好，放起来，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夏奶奶，又转向自己的房间，里面一直很安静，某人应该还没醒。

喝了酒，应该还在睡，夏林想着，先去洗漱，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听到自己的房间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他过去敲了一下门，里面没有应答，他又问了一声：“醒了吗？”

里面依然没有人回答，夏林皱眉，又敲了一下门说道：“我进去了。”

打开门，里面的人已经醒来，正站在桌边，椅子在他的身后歪斜着，像是极速站起被推出的样子，听到动静，那人转身看过来，夏林才看到，对方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夏林走过去，看清那本书时，下意识抿紧了唇。

“你……”苏唯脸上有着迷茫和惊讶，最终问道，“你为什么会有我的书？”

夏林的书桌上摆着一排书，他不经意扫过一眼，从中看到了一本特别的，居然是小学的课本，他好奇拿出来一看，上面居然是他的名字，他自己写的字他当然认识，所以他更加疑惑不解，为什么夏林会有他的书？

“我的。”夏林说，他伸手拿过那本书，翻开给苏唯看，里面的笔记和封面上那个名字是完全不同的字体。

苏唯只扫了一眼书，就盯着夏林看，忽地问道：“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夏林看向那本书，说：“曾经做过五十八天的同桌。”

同桌？苏唯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林，用一早醒来就超负荷运行的大脑使劲回想了一下，最终恍然：“是你……你当初为什么……”

他想说不告而别，觉得不合适又改了：“为什么突然离开？”

...

在夏林的人生长河中，沉淀着许多记忆，父母离开的背影，爷爷的去世，奶奶的叹气……这些记忆如河底冰冷的石头，幽暗深沉，而借读那段岁月却给他的河面洒下了星星点点的闪光，璀璨温暖。而那些光全部来自一个人。

他知道小苏唯喜欢那部电影，那部电影在那个年代也很火爆，甚至衍生出了许多和电影有关的玩具和产品，宇宙飞船是最受男孩子喜欢的，他用零花钱买了一个，想要送给苏唯。

那天刚好有游泳课，他把买好的玩具装到书包里，约对方游泳课后在更衣室见，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可是他没能等到下课的那一刻，上课的时候，不知谁撞了他一下，他落到了水中，他还没有学会游泳，游泳馆里很吵，一开始老师没有注意到异常，他呛了水失去了意识。那之后再醒来是在医院，从医院出来，就转回了G市，唯一带回的，只有那套还未学完的课本，以及书包里，没来得及送出的宇宙飞船玩具。

...

“抱歉。”夏林看着眼前的少年，问：“你……等了很久吗？”

记忆的匣子一旦打开，里面的东西就关不住了。苏唯回想起了那天，那天他为了等夏林，在老师和同学离开的时候，故意藏在了角落，直到游泳馆锁门，他被锁在了里面，是久久等不到他回家的苏博展，打电话询问老师。

家长和老师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而那时放学是六点，他独自在游泳馆等了四个小时。

“没有。”苏唯说，“我都不记得。”

“哦。”夏林突然走到床边，拉出一个木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装完好的玩具，“这个是当初想要给你的。”

“虽然你忘了，”夏林停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如果你还喜欢的话，可以拿去……”

苏唯接过看了看，当看到包装里面的宇宙飞船时，脸上的表情很追忆：“是这个啊。”

“那……谢了。”苏唯最终还是收下了。

两人都不在开口说话，房间一安静，苏唯又回想起了昨晚那些让人想钉进棺材，埋到土里永不见天日的记忆。

他转头看着书桌上那本小学课本，也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一直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