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行衣没有反驳，只是笑着摇头。

他当然知道不见寒能够这样做，不是被不渡平惯得任性刁蛮，而是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在业内，不见寒或许因为接稿挑剔使名气受到了影响，可他的实力也是绝对硬核的。独树一帜的绚烂风格，别人无法复刻的诡谲笔法，都使想要约稿的人对他趋之若鹜，他完全有资格选择自己觉得顺眼的合作方。

“一般而言，很少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但凡对方是个能正常沟通的理性人，我都能跟他们好好说话。”不见寒继续说道，“可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我感觉画画的人多少都遇到过一两个那种，让人不骂两句浑身不舒服的奇葩甲方。”

苍行衣：“比如说？”

“比如说……我想想。”不见寒回忆了片刻，“要说最让我生气的，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但是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怪东西。”

苍行衣：“？”

“平时经常有人吐槽甲方提的需求，说什么，五彩斑斓的黑，七彩缤纷的白，都还算好的。真正奇葩的要求，是你想吐槽都很难用语言去形容那种感觉的。”不见寒说，“有段时间我跟不渡平吵架，脾气上来了，不想用他的钱，于是自己出去接稿子。当时我很少在外面接稿，不知道世道险恶，只问了舍友哪边接稿稿费高，结果误入了奇怪的网站。”

“当时有一个稿子悬赏很久了，始终没有人接，我看报酬很高，就把它接下来了。结果试稿通过之后，甲方告诉我她的约稿需求，我立刻就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接她这个稿子了。”

说到这里，不见寒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痛苦表情。

他说：“她让我给她的原创角色画双人涩图，而且要在她的自设身上画上十个牛子。”

苍行衣：“……？？？”

“是的，她要求每个牛子形状都不一样，生长点设计合理，造型美观又有张力。”不见寒痛苦面具，“我原本想拒绝的，可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后来我磨了半天把草稿画完了，给她看，她很满意，直接让我勾线稿上色。但是等到我画完了成稿，她才又跟我说，她仔细数了一下，发现牛子的数量不够，只有九个。”

苍行衣：“……”

不见寒说：“我承认那是我的问题，我第一次接这种稿子，只顾着匆匆画完，没有仔细数清楚。但我实在不想改稿了，就跟她商量，你就当做这最后一个牛子长在宫腔里行不行。”

“这样你就可以一边被人拱宫腔，一边用宫腔里的牛子拱别人的牛子。牛子套娃，够涩情了吧？”

苍行衣：“……你这也能套。”

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她听了不仅没有意见，还对我直呼内行。”不见寒再次痛苦面具，“她甚至问我能不能画体内的透视图，她可以加钱。被我坚决地拒绝了。”

“我画完之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干净了。自那以后，我永远记住了‘老蛇皮’这个名字。虽然她给的真的很多，但我这辈子都绝对不想再接这人的稿子了！”

苍行衣：“……”

他在认真思考，究竟要不要告诉不见寒，谢祈最常用的网名，就叫“老蛇皮”。

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师姐。

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不见寒。

经过这段轶事打岔，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消散殆尽。苍行衣继续给不见寒按摩，同时聊回了与边仇有关的话题。

“你要是还在气他，这两天就不让他在你面前惹眼了。”苍行衣说，“等过段时间你心情好一点了，他会回来跟你道歉的。你到时候再和他谈。”

不见寒奇道：“你还能控制他出现的时间？”

“不完全能，但隐约有点感觉吧。更何况，被你那样说了，他自己也会自觉避开你的。”

苍行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不见寒又无语了一下，真不知道该吐槽他踩低捧高的技术太过娴熟，还是吐槽他连自己都不放过。

“归根究底来说，边仇对你的态度，就是太过谨慎了。”苍行衣慢慢地说，“他对自己要求的标准，是你‘完美的理想恋人’形象，因此一言一行都不能逾矩，事事以你为优先。有时当你的反应和需求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畴，他就无暇应对了。”

不见寒：“简而言之就是一直端着对吧，不嫌累吗……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苍行衣伸手从茶几上拿来手机，递给不见寒，不见寒睁眼，打开手机开始玩。

“我常常要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现出不同的样子，我都没说累，而他只需要在你面前表现出一种模样，有什么好辛苦的？”苍行衣低笑，“你确实有点太惯着他。你对他有任何不满，尽可以跟他吵架，指责他做错了，而不是容忍他。你们之间长期固定在一种相处模式，他就永远学不会别的调节关系的方法。要让他脱离舒适区，他才会去反思，学会更多新的与你相处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