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一个侠客。”

席慕渔负剑而立，一身素衣难掩落拓风流，潇洒临风，周身有一种吸引人的、矛盾的气质。

满面风霜的俊容之上，神色不曾改变分毫，眸中却有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包容与凝定。

他问：“为什么？”

庄易笙便摇扇，意气风发地念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当朝揖高义，举世称英雄。”

“三尺青锋怀天下，一骑白马开吴疆。”

席慕渔若有所思，面上却是淡然一笑：“少年人自然喜欢这些。”

李阳春看不懂他，不明白他的神情代表什么，只觉得他神秘，有一种他参不透的厚重，约莫就是大侠风范。

他便越发起了兴致，侃侃而谈：“我喜欢侠客的江湖侠气，身怀绝技，行遍天下，快意恩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略想一想，便觉无限爽快。”

“况且，如今奸臣当道，贪官横行，民不聊生。我若是侠客，就宰了那些虚伪的狗官，再劫了那些为富不仁的混蛋救济穷人，岂不快哉？”

因说了混蛋这样的粗话，他年轻稚嫩的面庞微微泛红，是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与薄面皮。

席慕渔轻笑一声，道：“李少爷好志气。”

见对方被他随口一句夸臊得耳朵都红透了，便不再说话，解开腰间的一只葫芦，拔塞“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眼眸微阖，清声唱到：“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他顿了顿，望着天边的斜飞燕，“流光容易把人抛。”

两个人，在显示器中，在其他工作人员的围观之下，身上俱有一种引人入胜的魔力。像是一个人少年时代同青年时代的对照。

一个尚未经过风吹雨打，一个因世事飘摇而有些悲凉之叹。

李阳春是贵公子。

雁南飞是有名的侠客。

雁南飞之于李阳春，诚如粉装黑之前的席慕渔之于庄易笙。

此刻的李阳春看不懂雁南飞，正如当初的庄易笙只看得见席慕渔的光鲜亮丽。

因此，他的发挥很出色。

胡导没喊卡，他就顺着演，同席慕渔的角色正是一静一动，同框时，更是相得益彰。

同之前的戏一样，这场戏并非一场过，后面又拍了许多版本，整整一天，NG数次，俩人的每一个版本都有所不同。

原本以为胡导找庄易笙是向流量、热度与资本妥协的副导演都忍不住夸道：“庄老师进入状态了，拍得越来越好。席老师和以前一样，依然保持高水准。”

庄易笙此时犹带几分属于角色的、年轻时的鲜活的傲气，“那是。”

胡导便批评他，说他席化了。

庄易笙心思活络，脚一垫，胳膊肘直接撑上席慕渔的肩，笑，“我是他粉丝嘛。”

席慕渔接过孙小寒递过来的暖手宝，斜眼瞥他，含笑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场面一度十分紧张。

自从席慕渔走红之后，到哪儿都是被捧着，还没人敢这么冒犯他，通常为他的气势所慑，绝不可能有这种行为。

副导演敛声屏气，老薛点燃一根烟正预备打圆场。

庄易笙内心OS：他肯定不自在、不舒服了，要把我的手打掉。我下一刻就表演个绿茶，发条微博说：今天想靠近偶像，被他打开了手。我坚强，我不哭……

最精髓的，当然是，发完还要故意给席慕渔看到。

只有胡导，深知席慕渔之为人、席慕渔一撅屁股他就知道会拉什么屎的胡导，直接把目光放回监视器，根本不愿意看席慕渔。

果不其然。

下一刻，席慕渔面上的笑容不怀好意地扩大，开了个直男之间会开的玩笑。

他一把搂住庄易笙的腰，在他耳边道：“小媳妇要造反？”

小王手里捏着给庄易笙准备的热水袋，臂弯挂着羽绒服，根本不敢靠近打扰这种氛围。新来的小助理红红是网上冲浪的好手，嗑过各种CP，但唯独没嗑过这一对，吓得瞠目结舌，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小王的袖子，“小王哥，他们这是，在谈了吧？这是我能不付费看的内容吗？”

就差说，虽然现在同性婚姻法案已经通过，但是大众目前仍旧处于抵制状态。

一边有人嗑耽美CP，一边就有人崆峒攻击同性恋。这样毫不避讳，真的可以吗？

小王内心的CP之魂发出同款幸福的质问：“这是在谈了吧？是在谈吧？”

然而，作为助理他仍旧维持着理智。

“庄老师是席老师的粉丝，席老师就是人好。你看久了就习惯了，在外面不要乱说，保密协议的条款都看过的吧？不能无根据造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