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掉电话。

徐仪清将手机揣回兜里。今天下过雨。雨后空气清新，能见度高，夜晚的星星也就分外明亮。银灰色的亮光照在马路两旁的花坛上，花坛仿佛被涂上一层银粉，静谧生辉。校园嘈杂。住读生们打打闹闹，跑向宿舍。他们则往出租房走。

“小徐，姚玲玲不肯当面对质，只有你一门心思要帮她。”杨跃说，“明天你有多大把握说服毛小鹏带你去见王校长？”

“我没把握。”

“那你还要去见毛小鹏？”

“梁老师已经帮我了。没把握我也不能逃避。”

“或许她只是不想沾这麻烦事，故意支开你。”杨跃虽然同样没有社会阅历，但他从自己的想法出发，居然蒙对了梁妍的一部分动机。

“我和你想法不一致，咱们保留各自的看法吧。”徐仪清说，“明天见到毛小鹏，我还是打算照实说。尽最大的努力......”

“不管结果。”杨跃接口，“是你一向的处事准则。今晚我折腾那个黝黑方脸，显然不符合你的三观，你怎么不吼住我？”

“三观这种东西是拿来约束自己的，不是拿来规范别人的。你不打女孩子，不会真的对姚玲玲下手，我为什么要拦你？况且我的三观也不一定正确。”徐仪清说，“小时候我妈出差，别人觉得我该想念她到吃不下饭。可我知道她走了，还会回来，又期待她带好吃好玩的回来，并不十分想她。我那时的老师为此评价过我没孝心、白眼狼。所以干坏事吧，我觉得论迹不论心。不过杨跃啊，玲玲瘫痪了，怪可怜的。你还是不要当面叫她的侮辱代称？”

“噢，行。给她起侮辱绰号本来就可有可无。”杨跃答应，“小徐，如果姚玲玲说的都是实话，那她家干嘛还在一起？她爸妈还在一起？”

“大人的事情，我也不懂。”徐仪清说，“我猜情况越困难，他们家越要抱在一起度过难关？”

“你十七岁了，没多久也会成为大人。”

“是啊。明天你跟我去找毛小鹏吗？”

“我要去。你跟人打起来，多半打不赢。”

“我怎么会跟老师打起来？”

他们越扯越远，但步履从容。

星光下，马路如银龙脊背，朝明日蜿蜒。

第45章 红马骑士·流谁的血？

第二天中午，徐仪清和杨跃早早吃完午饭，走到行政楼。周围没有其他人，徐仪清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十二点十五，上去差不多。”

杨跃问：“小徐，你要去告发张成军。你对他了解多少？”

徐仪清说：“他也只是我的科任老师，我了解他的程度和你差不多。上课敬业？好像还生着病？”

“他生的什么病？”

“肝病，还有别的。你还记得去年10月26日吗？那天晚上我们喝了他给的咖啡。”

“结果睡得很香，第二天你还说问过他咖啡品种。”杨跃停在电梯前，按↑键。

“那天陈浩哲拍了他的病历发给我。这四个月我没清理内存，照片应该还在。”徐仪清从相册里定位时间流，翻出照片双指拉伸放大：“但全是英文医学缩写。”

“我研究一下。”杨跃抓过他的手机，连续点击，“问王医生？你过年时还给他发过信息。”

徐仪清说：“病历涉及张成军的隐私。转发出去不道德。”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出来，徐仪清拉杨跃进去。

徐仪清去拿自己的手机。

杨跃躲开他的手：“我再看看。”

电梯在五楼停下。

门打开。

杨跃将手机塞回徐仪清手里。

徐仪清低头。手机停在微信界面。病历照片躺在与王帆医生的对话框里。底下新增一句话：“王医生，请问这上面列举了什么病？通俗一点。”

“我已经转发两分钟了。”杨跃拉他出电梯，“你无法撤回。”

“你用我手机还是跟我说一声？”徐仪清揣手机进左裤兜。他们往毛小鹏办公室走。

“不能说。转发病历触犯了你的道德禁忌，所以我多跟你聊了两句拖时间。”杨跃跟着他，“安卓系统打拼音还挺快的。”

杨跃又是故意的。徐仪清没时间和他生气：“自带的输入法打字是快。”

-

十二点二十，他两准时到达毛小鹏办公室门口。办公室门大敞。

徐仪清往里探头：“里面没人？”

他两哪知道梁妍为防迟到，将时间提前了十分钟？

“徐仪清，你和旁边这个同学找毛主任？”有人问。

徐仪清站直回头，一人大腹便便，正扶着扶手从楼梯上下来。

“尹老师，我和毛老师约好这个时间见的。”徐仪清说。

“他在张校长办公室。我们刚探讨完高二年级的教学工作。你上楼找他吧。”年级组长经过两人。要不是医生坚持要他平时多锻炼减肚子，他一定会坐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