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对她说的那些，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毕竟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会感到痛苦的永远都只有活着的人。

她的脑子近乎本能的在「让妈妈忘记妹妹」和「继续给妈妈赚钱治病」之间犹豫不决，她也试着在网上查过催眠之类的关键词。

有些催眠师可以通过催眠，改变你脑子里对某些事物的印象之类的她也听说过，有些小说里更是把催眠写得神乎其神，操纵人心……

虽然她并不相信现实能够做到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神奇，但她并不怀疑云迟说的催眠能让她妈妈忘掉妹妹这个操作的可行性，只不过说什么只针对妹妹的记忆什么的，精细到那种程度，程双双不相信。

最主要的是，她怀疑云迟是不是真有这样的本事，毕竟他要是有这本事，干嘛还要窝在这个小工厂里？早就应该偷偷的赚的盆满锅满了不是吗？

哦！当然也不能排除他留在工厂，是因为这个工厂是他舅舅的产业这一原因……

只是即便怀疑云迟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但本来就是试一试的东西，就算失败了也不过就是维持原状罢了，她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更何况高手在民间，说不定就……说不定呢……

她的思想不自觉的就开始往让云迟试一试的想法上偏移。

几天之后，在程妈妈的身体状况已经达到了出院标准之后，程双双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出勤，去上班了。

开始上班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程双双的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往云迟的方向瞟。

说不自觉也不准确，准确的说，她就是忍不住看向云迟的方向。

然而每次想要张口说出自己的选择的时候，她的喉咙却总像是失声了一般的说不出口，好像她一开口，就背叛了妹妹，背叛了她们这些年的姐妹感情了一样……

可是不是的……她只是想让妈妈变回原来的样子，她还会记得妹妹的，爸爸也会记得妹妹的，只是妈妈……不会再记得了而已……

直到那天下班，程双双一路跟着云迟出了公司，又去了菜市场。

如此，就算是粗神经如云迟这样的，也没办法假装眼瞎的当看不见程双双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云迟自认为自己这话说得并没有问责，甚至没有一丝一毫不好的意思在里面，可是听到云迟这句话的程双双的脸上，却还是露出了一瞬难堪的表情。

“不是……”

云迟见程双双神情不对，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落到程双双的耳中，意思似乎不太一样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找我有事？”

程双双依旧紧抿着嘴巴，没有说出口。

云迟又说：“还是说之前的选择，你已经做出决定了？”

许久的沉默在两人之前盘旋，又过了一会儿，云迟才听到程双双的回复……

“你之前说的让我妈恢复正常的方法，真的能奏效吗？”

云迟并不为此震惊，只是心中不自觉的还是感到了失望。

他以为程双双是那个跟自己选择不同道路的人，他觉得跟别人相比，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比他年龄还小的女孩儿，都能比自己坚强，自己就是一个胆小鬼，什么都不敢面对，只知道逃避的胆小鬼！

却原来，痛苦和生活是真的能把一个坚强的人逼成胆小鬼的……

云迟说：“我不能保证能成功，毕竟那还需要你妈妈的配合，但是如果你有这个需要，我会尽力一试。反正就算失败，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对于程双双这几天请假的原因，云迟也是有所耳闻的，自然也就知道继续放任程妈妈这样疯下去的话，以后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少，指不定哪天就会酿成最糟糕的后果……

程双双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问道：“只要让我妈忘记妹妹，她真的就能恢复正常吗？”

云迟看着程双双这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你妈是怎么发疯的？”

程双双看向云迟……

“什么……怎么疯的……我妹妹跳楼了……所以就……”

云迟说：“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死去，每天都有人失去亲人，可是真的因此疯了的人能有几个？

哭过，痛过，日子终究都会走下去，谁真的因为家人死了，整个人生都跟着停滞不前了？”

程双双愣愣的看着云迟，像是想要从云迟的眼中得到答案……

“之前我盯着你妈妈的眼睛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从你妈妈眼中得到了答案，你妈妈之所以会疯，是因为……”

云迟大概将自己看到的结果跟程双双说了一遍。

程双双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是愣愣的，不知道有没有把云迟的话听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但这些，都不是云迟应该在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