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地(97)
“我知道,补给你的。”裴也伸出手,露出腕上的黑绳,“……不送不仗义。”
周择紧紧抿着唇,忽然上前抱住了他。
钟楼的钟声在准点时敲响,偏僻的街道空无一人。这时迎上一个不算温暖的拥抱,裴也却好似突然泄了气。
他将头埋在周择的肩膀上。
“……苏雅自杀了。”
“她被男人骗去吸毒。”
“我今天去看她差点没认出来……”
“医生说她只有我了,让我好好照顾她,可我怎么办?”
以前,苏雅是他的监护人;现在,他是苏雅的监护人。
两人似是要折磨到死。
周择用手掌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他的后背,然后说:“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望不见路的尽头,只能不断地重复这些徒劳的话,好像只要说得足够多了,就真的会没事。
这天夜里,裴也住进了周择的宿舍,因为没有多余的床垫,两人只能将就在一张窄小的床上,伸不开手脚,只能背对背侧躺着。
大概是因为坐车太久太累的缘故,裴也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带着一脸倦容。
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周择逐渐打消了吃药的念头——如果不是因为失眠影响到了他的日常生活,他不会吃这些药。
但现在身边多了个人,明显比药好用。
作者有话说:
抱在一起,四舍五入等于亲了;躺在一张床上,四舍五入等于睡了!家人们,圆满了!
第四十三章
回平江以后,裴也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得多。
苏雅被责令签署社区戒毒协议,他作为唯一的监护人需要在家看着她,同时,医生诊断出她的心理已经出现了很严重问题,之后还得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本应该拘留十五天的处罚,因为住院不了了之,警察让裴也交了几千块的罚款便走了。
打包的晚饭在来的路上不小心撒了,裴也提着脏兮兮的外卖回到病房外,一个人在长椅坐了一会儿。
“怎么不进去?”
没多久,周择拎着新买的晚饭走到他面前。
“等你一起。”裴也回过神,把食物接过来,“你又翘课了?”
这次回来以后,裴也才知道,以前那个三好学生周择,如今完美地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了六中最大的一颗毒瘤,人嫌狗憎的程度相比他是过犹不及。每天逃课摸鱼成了家常便饭,最可恨的是人家学习还一如既往的好。
有学霸光环加成,严主任等一众教师也逐渐从恨铁不成钢变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晚自习是数学考试,翘就翘了……你从上午到现在一直没吃,赶紧吃饭。”
周择察觉到他语气不对,想应付揭过,但裴也固执得很。
他不悦皱眉:“你昨天也逃了半天课。”
周择一边把饭盒在公共长椅上罗列出来一边敷衍地嗯了两声。
“你这是打算等到高考,给大家表演一个什么叫从最高分到最低分吗?”
意识到裴也还要喋喋不休下去后,周择强硬地把筷子塞进他手里,然后一手托着饭盒:“行了裴大爷,还是快点吃饭吧!来,尝尝这个猪肝……”
裴也被强迫着吃了两口菜,一肚子话就被堵了下去。
可能这几天太累了,累到他的神经反应都慢了下来,一来二去竟成功被周择糊弄了过去。
在外面吃完饭,周择跟着裴也进病房里呆了一会儿。
他在角落的椅子上坐着,看裴也扶苏雅坐起来吃药,转头却又被她打掉了手里的水杯,床单洇了一大片水痕,隔壁床的病人不堪受扰地骂了两句,苏雅便哭了起来,裴也冷着脸,默默收拾着残局。
一场闹剧。
折腾到了九点多,苏雅终于累了,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裴也出去接了趟水回来,发现周择正站在苏雅的床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裴也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怎么了?”
周择这时已经慢腾腾地坐回椅子上了:“我在想她对你好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裴也沉默了片刻,像在回忆,但并没有结果:“……你这么一说,我也不记得了。”
收拾好一切,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狭窄的走廊一侧放置了许多床位,周择偶尔能从那些病人的眼里看见各种各样复杂或简单情绪。
医院外,月朗星稀,两人走到停车的位置,裴也利落跨上摩托,两腿撑着地面,反手抛给周择一顶头盔。
“你让我带这个?”
周择抱着这顶嫩粉色且顶部还有一个随风转动的螺旋桨的头盔,脸色很精彩。
裴也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能看出他在笑:“走的时候拿错了,这是暇姐戴的,你要不将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