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浪(17)
宋林居的视线顺着那滴血落到地上,他突然感到有些棘手。
左手张开下意识去推眼镜,却推了个空。
冰凉的手指擦过柔软微暖的睫毛才突然意识到,他的眼镜前几天被踩碎了,而新的还没配好。
掐了把眉心,宋林居才继续动作,有条不紊的动作透着些许无奈。
谁叫自己把他带回来了。
总不能把他扔在地上一晚上任他自生自灭吧?
还好接下来不管是挑玻璃,清洗,还是包扎,他都没再发出什么声音了。
痛极也就是肌肉不自觉紧缩颤抖,仿佛方才的那几声喘只是没太适应。
宋林居松了口气,加快手中动作。
好不容易处理完李兆焯身上的伤口,宋林居拿出多余的被子铺在地上,把李兆焯扔在上面就不再管他。
忙东忙西,时间已经不早了,宋林居关掉房间中的灯,开启台灯,做了两张卷子就睡觉去了。
刺眼的阳光照在眼皮上,李兆焯意识渐渐回笼。
身下硬得硌背,鼻尖萦绕的陌生气味,乏力刺痛的身体让他几乎立刻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他没立即睁眼,而是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声音。
屋子里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轻缓利落,并不拖拉踢踏,听起来教养很好。
脚步停下,随之而来的是椅子移动,碗筷碰撞的清脆声,说明这间屋子的主人可能正在吃饭。
他会是个怎样的人?
李兆焯想到了昨日他略微硌手的肩,和身上好闻的味道。
他缓缓睁眼,被阳光烫了下,手挡在眼前撑坐起,视线是刚醒的模糊,但李兆焯能大概看清屋子的构造。
清爽的浅蓝是主要色调,简约整洁,书架上摆满了书,涉猎很广,较多的是有关医学方面的。
从书桌上摆着的厚厚一叠习题来看,这房间的主人和他一样是高中生。
身侧的床铺折得整整齐齐。
他就说为什么觉得硌得慌。
睡在地上,只一层薄薄的棉絮垫着,能不硌么?
“醒了。”大开的房门前出现了双浅蓝纯色拖鞋。
来者脚很白,冷白脚背上黛色血管在阳光下看得一清二楚,蓝白相间,跟莹白玉石里蕴出的透彻的蓝似的。
还怪好看的。
李兆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扫过板正的身躯,抬眸往上看,眉梢微扬,有些讶异。
这不是书呆……宋林居么?
救他的人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挣脱他离开了吗?
他记得昨晚最开始抓住的人就是他,虽然他看不清,可他不是自报家门了嘛,他记得清楚。
报完家门之后,趁他脱力就立刻把他掀地上了,头也不回就走了。
没有丝毫停顿。
好家伙,当时他还以为他一世英名就要栽在那些见不得光的臭虫手上了。
垂眸看着李兆焯脸上的表情由惊讶渐渐变为阳光都压不下的阴沉。
宋林居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昨天他对他还不是那么地……友好。
他昨天不该带他回来的。
谁知道他会不会只记仇不记恩。
“你衣服洗好了,在阳台,现在应该干的差不多了,手机也可以借你。”宋林居打破沉默。
衣服甩过水,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太阳烈得很,温度又高,夏天的衣服就薄薄一层,现在应该干透了。
李兆焯算是听出来了,这是要……迫不及待地撵他走呢?
他大抵能猜出宋林居的担忧。
其实于他而言,昨天宋林居的冷漠无可厚非,任谁被他那样掐着脖子威胁,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帮他。
更何况,宋林居他虽然反抗挣脱,表现得冷漠无情,可后来还不是回来救他了,还帮他包扎好了伤口。
他李兆焯还不至于恩仇不分。
最重要的是,他对他还蛮感兴趣的。
“有吃的吗?我饿了。”李兆焯笑着,夸张地揉了揉肚子,手掌擦过腹部包扎伤口的纱布,指尖是软绵绵,腹部擦起轻微的疼痛。
--------------------
作者有话要说:
李狠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想蹭顿饭罢了。
味道
这明显是要赖一会儿了。
宋林居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但好歹没直接说出赶人的话,“外面有吃的。”
说完就转身走出房间。
既然没说拒绝那就是同意。
李兆焯也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站起身来跟在他背后,颇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略小的短袖。
不合身的衣服束得他有些难受。
说他饿了这倒不是单纯为留下来而找的借口。
他确实饿了。
他之前还不觉着,可闻到房外飘进来的饭菜香味,唾液止不住地分泌,空荡荡的胃也跟火烧似的,燎出股难耐的焦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