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纯+番外(97)

作者:音痴阿猫 阅读记录

其实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他们是昼夜颠倒的人,连时间的概念都与别人不一样。岳人歌并不纠正他,在客厅里应,“好。”

不一会儿李牧就端着个大碗出来。那碗极大,若是用来盛饭,也是够好几个人吃。李牧家里总是有些来路不明、奇奇怪怪的东西。岳人歌在沙发上坐下了,有客人的样子。李牧犹豫了下,告诉他一个残忍的事实,“客厅的空调坏了。”

他又立刻补充,“我房间还有风扇。”

岳人歌笑了笑,“我不介意。”

于是两人进了李牧的卧室,那里只有一张简陋的床,换了新床单,是蚕丝白,透出溪水潺湲的凉意。夜市里砍价到128一套,还是觉得这价格不够贤惠持家。岳人歌看着支起来的蚊帐,笑了,“你还挺会生活。”

李牧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边蚊子多,又没空调,如果不开窗很闷。”说着,又往一旁让了让,邀请岳人歌坐下。

岳人歌犹豫了一番,挨着李牧坐了。

新鲜的荔枝,从岭南来,将将成熟,正是最好吃的时候。红艳的外皮,莹白的果肉,汁水清甜,只在绵密的口感中透着一丝微酸。电风扇开了,将薄薄的衣服吹得鼓起来,也并不觉得热。两人沉默地吃着荔枝,抬头低头间,话还没说几句,眼神倒像丝一样,绕一圈,又绕一圈,相触了,又分开。

“今天碰到梁川,跟他聊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岳人歌的话从别处提起,漫不经心地,“我跟他聊了会儿酒吧的事。”

李牧静静地剥了颗荔枝,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漫了上来。他眯了眯眼,好像温顺的猫。岳人歌又继续:“我跟梁川认识很久了。”

李牧静静地听,岳人歌也剥了颗荔枝,“十一年前我来花都,就跟他认识。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学徒,跟你一样,很年轻,又有点傲气。我那个时候刚开了狄俄尼,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单枪匹马,梁川跑出来跟我混,这么多年了,就算不是兄弟,也是兄弟了。”

“……是么。”清甜的荔枝,吃到嘴里,竟然也有点酸。

“他很好,是个出色的调酒师,但我一直希望他能出去单干,干出点成绩,”岳人歌又说,“我跟他说了几次,他都没有同意。”

“也许他是很恋旧。”李牧有些微的感同身受。

“是吗?”岳人歌看向他,“你也这么觉得?”

几乎也没有人跟李牧谈起过梁川。只知道他传奇、脾气大,处久了也知道这人很护犊子。大家怕他,也敬他,在狄俄尼里,他是除岳人歌之外最有威望的一个。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渐渐地能镂刻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坏人,可能不如初见那样刻薄;好人,也未必真的那样无私。

李牧手里捧着荔枝,也不知道是吃,还是不该吃。半晌,认真地点头,“嗯。”

岳人歌看他有点天然呆,笑着摸了摸李牧的头,“你是个好孩子。”

一大碗荔枝还抱在怀里,因为岳人歌突如其来的亲昵,李牧不自觉地僵了僵背。这才想起来他们的姿态是多么暧昧:孤男寡男共处一室,顶上的一盏小灯将这屋内照得月白。风扇无声地吹着,因为摇头晃脑,所以一阵一阵的。衣服鼓起来,又瘪下去,发丝也凌乱,缱绻在脸侧,徘徊在额角。

岳人歌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李牧的额头。

他的手冰凉,让李牧想起夏日深山里冷冽的泉。动作是悄没声的,顺着脸颊滑下。李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是要往后退。可这狭小的空间他又能退到哪里去呢?李牧很快就认清了自己的现状。

他不退了。

岳人歌欺压了上来。

风似乎大了起来,带动那纤弱的蚊帐,飘摇地罩在他们的头顶,岳人歌出神地想,那和新娘洁白的头纱又有什么区别。这一派天地也是雪白。衣服是白的,床单是白的,人也是白的。

偏偏白里又带了红,果子是红的,嘴唇是红的,跃动的那颗心,也是红。

在这沁凉的夏日的夜晚,简陋甚至破落的小房间,没有空调,几乎什么都没有。可是,李牧在岳人歌眼里,也和新婚夜的新嫁娘无异——。

岳人歌捉了一颗荔枝,剥开了,温柔地抵在李牧唇边。

汁水顺着手指淌了下来,李牧垂眸,想要帮岳人歌擦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痴痴地张嘴,任由那果肉滑入他的舌尖。这颗荔枝格外地甜,像一团纷纭的蜜,仿佛顷刻间就要化作了水,让他忘记了去咀嚼,忘记了去吞咽。

岳人歌低着头,衔住了那枚果,于是他们的第二个吻,是荔枝味的。

那只大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倾覆在被褥里,鲜红的果实一颗颗无序地翻滚,在逐渐黏连在一起的两具躯体旁,开出一整晚沁甜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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