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漾看着他没动。

他不仅没洗过公共澡堂子，更没洗过淋浴蓬头是根塑料水管的澡。

“没有。”陈漾指了指夏远舟头顶如柱的流水，“洗久了会被砸晕吗？”

夏远舟已经淋湿了脑袋，正往头上抹洗发水，闻言愣了愣，突然手抵着墙说：“啊，头好晕。”

陈漾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往夏远舟身上甩去，夏远舟往旁边躲了躲，抵墙笑了半天。

“无聊。”陈漾没好气道。

“还愣着？不洗呀？”夏远舟站到了水管下，脱了只剩下条四角平底裤，光溜溜白而直的腿晃在他眼前。

身上一丝赘肉也没有，平实紧致的皮肤，肌肉既不夸张也不觉得干瘦。

他虽然见过夏远舟的腹肌，但这样近乎光条条的呈现在他面前一时竟有些不敢多看。他转过身面对着墙壁，捏着衣角犹豫着要不要脱。

“没人笑话你。”夏远舟说，“瘦点就瘦点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洗你的，哪那么多话？”陈漾僵硬着脖子，没好气道。

夏远舟看着慢吞吞脱衣服的陈漾，拧开了水龙头，没再说话。

陈漾其实也不是扭捏，就是不适应，可是这说出来还是有股扭捏作态的嫌疑。水砸到头顶的时候，陈漾还是吓了一激灵。

冷水！！！

他短促地‘啊’了一声，呼吸停滞了那么几秒后放缓。

“适应一下就好了。”夏远舟在身后道。

“没热水吗？”陈漾看着他说，“那冬天怎么办？”

“有呀。”夏远舟说，“旁边有个锅炉房，就有热水。”

“那你……”陈漾瞪着着他。

“你不觉得洗冷水很刺激！”夏远舟挤了沐浴露在手心，搓了搓，往陈漾那走了几步，“我给你试试水温？”

陈漾被冷水刺激的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问：“试什么水温？”

“当然是……”夏远舟把手上的泡沫抹在了陈漾背上。

陈漾没想到夏远舟会突然来这招，他愣了两秒，反手拽着夏远舟手腕想用力一拧，但夏远舟手上有沐浴露太滑，一点力都使不上，反而被夏远舟钳制住。

夏远舟体型原比他强壮，即使拼尽全力也未必他的对手。

“香不香？”夏远舟松开陈漾，退后几步看着陈漾背上的泡沫，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淋浴头下。

“你幼不幼稚？”陈漾反手在背上摸了一把，一手的泡沫。

“娘们唧唧的东西你也用了。”夏远舟也往身上抹了点沐浴露，神情有点得意。

陈漾瞪了他一眼，站到水下冲掉身上的泡沫。

幼稚！

从澡堂里出来，夏远舟提着桶把陈漾换下的衣服拿到水龙头旁，对站在一旁不动的陈漾说：“这位少年，就站旁边看着？”

陈漾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看都不看一眼：“瞎了聋了。”

“那……”夏远舟两根手指捏着一条黑色裤衩在陈漾面前晃了晃，“扔了吧？”

“扔吧。”陈漾无动于衷，“我买新的。”

夏远舟：“…！还生气呢？”

陈漾不理。

夏远舟拧开水龙头浸湿衣服，盯着桶里的水发了十几秒愣后，说：“挺香的，香橙味的闻着不是很让人全身心放松么？不过，你不喜欢的话，我跟你道歉。”

陈漾视线从屏幕前移开，他只不太想动也不太想说话，才借着沐浴露的事不想夏远舟看出端倪。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拿出自己的裤衩，倒了点洗衣粉搓搓，冲了水。

板房区这个时候很热闹，人来人往，却出奇的安静。不知哪栋有人在大声唱歌，喊的那叫撕心裂肺，感动天感动地还想感动死旁人的架势。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排斥，这里与他十几年的生活反差如此之大，在他遇到夏远舟之前，想都没想过，原来还有这种生活方式。

他站在旁边当置物架，夏远舟每洗好一件衣服他就接着，低头看着夏远舟弓起的背甲骨随着动作像只展翅要飞的蝴蝶。

陈漾愣神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板房去灯火通明，却总像隔着层毛玻璃似的，朦胧有些看不清。他突然有些困意，这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赶紧回去吃药睡觉。”夏远舟洗好了衣服，拉他一把。

回到宿舍他却又没了睡意，拿着手机缩在床角里，眼睛盯着手机，没看进去一个字。

夏远舟回到宿舍熄了灯躺到床上，他伸手抱住了夏远舟好一会儿还从那种慌张，恐惧里缓过神来。

夏远舟睡觉很规矩，躺着即使翻身也是在原地。陈漾靠近了些，让香味更浓郁一点。

香橙味带上丝丝甜味儿是挺让人放松的，陈漾闭着眼，默数着夏远舟强有力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