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潮(40)

作者:阿苏聿 阅读记录

周鸣鞘说:“我后来才知道,人生的很多事情,原来是来不及告别的。”

他终于把漫长的故事讲完,天是三四点的颜色,黑中泛着微微的白。他站起来,踩灭了剩余的火,朝穆阳伸手:“走吧。回医院去。”

穆阳握住他伸来的手,却不起身:“后来呢?”

“什么后来?”

“那个女人。”

“再没见过。”周鸣鞘说,“萍水相逢,何必挂念?”

“我和你,不是萍水相逢吗?”

周鸣鞘看他:“那叫冤家路窄。”

穆阳忽地借力而起,站直了,却不松手:“冤家就冤家吧。”

周鸣鞘盯着他的眼睛。

然而穆阳的眼睛温柔如春水,却滚烫地翻涌着,比灯火、比星星、比太阳还要亮。他看着周鸣鞘,周鸣鞘不慎跌倒其中,听见穆阳说:“不如,从此以后,我代替那匹马。”

野风穿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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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一脚油门(

第23章 23

说不清是谁先动手的,那句话彻底断了脑海里名叫理智的弦。他们像野兽,拥抱在一处,然后撕咬。在钢筋水泥之上打滚,在野火旁亲吻,交换血与肉。只能感受到滚烫的皮肤,感受到粘稠的汗与水,感受到对方喘息间将心底暗藏多时的欲/望与占/有喷薄而出,像在狩猎。

直到互相解开彼此的第一枚衣领,才唤回一点理智,同时停下手。

但是周鸣鞘说:“你不敢吗?”

这句话激怒了穆阳:“有什么不敢?”

周鸣鞘答:“好,我们去买酒。”

穆阳听懂了他的话,他惴惴不安的心一时间自欺欺人地安静下来,知道周鸣鞘的意思。喝酒,喝醉。醉了之后,做什么都不算数。

于是他们下楼,追逐过长街小巷。深夜,店铺都落下卷帘门,街上没有人,因此成了他们的天地。鞋底踏破积水,踩过青苔,追逐着捕获,拥抱,亲吻,向前。终于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小卖部,买了两罐冰镇的纯生,上了四楼。

没有人开灯,只一片盈盈的月光铺在狭小的空间中。他们扑进床里,伴着唇/齿相/交。听见周鸣鞘“砰”的开了一瓶酒,递到他唇边,他喝了一口,终于逮到空,含糊地对周鸣鞘说:“做过吗?”

周鸣鞘说:“没有。”

“我不信。”

“你等下试试,不就知道?”

穆阳沉默片刻,终于搭上他的手臂。他一直沉默不语,这时服了软:“我其实害怕的。”

周鸣鞘动作一滞:“你怕什么?”

穆阳反问:“这算什么?”

周鸣鞘看着他的眼睛,千言万语都在他的眼睛里读懂了。

这算什么?算喜欢,算爱?一夜的痴狂,醒来会如何,醉酒之后,头会痛吗?你还是逃犯,我仍是走狗,从此以后,又如何呢?

周鸣鞘吻他:“真不喜欢,就算了。”

可是穆阳又拉住他的手:“不,继续。”

他揽着周鸣鞘的脖子坐起身,唇色水红,垂眼盯着对方的下颌:“人生许多事,也许只来得及一次啊。”

周鸣鞘遮住他的眼睛:“好。一次。”

于是穆阳想是忽地释然一般,力气抽走了,柔软地靠在他怀里。他们用脸颊彼此摩挲,寻找亲热的温度。他解下他的皮带,他脱去他的短袖。相拥时,风把纱帘吹起来,传来遥远的火车的低鸣,周鸣鞘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没有回答。

从此以后,没有话语,只有年轻的身体与灵魂的喘息挣扎。

那是港城的一个仲夏夜。

在那样闷热的夏夜里,他们相互凝视,相互拥抱,借着一点酒意昏头

那是银色的仲夏夜,月光像银箔一样贴在身上,倒映出那些青涩的汗珠。

“太过了……”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他不慎让眼泪滚落,酸涩中带着咸味。但泪珠又被周鸣鞘亲吻。他不断地亲吻他的眼睛:“哭什么?”

简直像撒娇,哑得惊心动魄。

他感觉到周鸣鞘俯身来咬他的耳垂,咬他的后颈,太过分了,周鸣鞘说:“因为我好爱你,所以这么过分。”

他覆盖其上的亲吻使穆阳丢盔弃甲,被迫发出小兽一般呜呜的声响,扬起了脖子。他的鼻尖、唇峰、下颌再次形成优美的曲线,简直像引颈受戮,把一切都送到身上的猎人手里。

周鸣鞘轻轻握住他的脖子,只用了一点力气,皮肤上浮现出一枚红印。

穆阳的喉结滚动,让他心底那么痒:“……不要那么爱我。”

对方像是生气,惩戒般动:“……为什么?”

“……我给不了你什么,周鸣鞘。”

这样的动作简直难以承受。但他忍住了,手上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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