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汐辰凑在他耳边轻声说：“舍不得。”

到头来，居然成了孟汐辰安慰他。

看孟汐辰现在确实过得挺好，他心里的难受也被驱散了，便仔仔细细说了今天从宫少那里知道的。

孟汐辰沉思半刻，突然说：“有两个事澄清一下。”

“先说你更关心的，”孟汐辰很认真地说，“当初的事对我的影响，完全没有宫少说得那么大，而且对于那件事，我现在还有新的想法。”

“以前没想过，但听了你的世界虚构论之后，我真的一直在想，这个世界真实吗？”

“宫少有点说得没错，我以前过于背景板了，以至于现在的我完全不能理解那个时候的自己。”

“关于校园霸凌，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背景板，即使别人找我麻烦，我也就是觉得烦。因为不会有大部分受害者的心里，也不会想什么为什么同学不喜欢我欺负我，所以我体感真的不严重。”

“完全就像我告诉宫少那样，觉得有点困扰，实在烦了就转走就是了。”

“后来为什么出事了呢？也不是什么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或许他们那天是有组织有计划地想整我，但其实还什么都没干呢？”

“当时他们犹犹豫豫的，我等着他们动手准备判断怎么应付，但他们太磨叽了，以至于我想了很多。”

“以前很少有这种……既不练字、也不学习、还不用被迫参与人际交往的时候，我想着想着就想远了，我想，难道要一直这样吗？”

“我不是单纯地说被欺负不报复这件事，我是在想，我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所做的一切，都像是轨道上的列车按照既定的路线运行，认真学习也好，不休闲娱乐也好，保持着乖巧听话的人设也好……”

“这一切，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人不是死物。

他想脱轨试一试。

所以他把人打了。

何易安听他慢慢陈述完，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震惊。

说实在的，关于世界是否真实这事，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他很确定，他能分清虚假世界和现实了，他确定自己不会再编什么假世界，不会拉着孟汐辰陪他演戏了。

但是同时，他见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道破这个世界的虚假，这些他都觉得是真的。

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如同那个科学家一样，始终摆脱不了幻想。

还是……这一切就是真的。

如今，孟汐辰说这些，不仅认同了他的想法，甚至可以说给出的佐证。

“那个瞬间……”何易安欲言又止地说。

孟汐辰点头，“我也觉得很相似，那个做出决定的瞬间，那个突然想打破设定的瞬间，和她很相似。因为那个瞬间，周围的人都受到一定影响，世界慢慢开始改变。”

“不知道被我打的人感觉好不好，但我感觉，那个瞬间过后，这个世界更鲜活了。”孟汐辰笑着说道。

果然人类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上的，想到那些惨遭殴打的人，何易安也忍不住笑了笑。

“还有，宫少在想什么啊，我都不知道他居然心思那么细腻。”

“我打人之后吧，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不爱说话，一方面是我本来就不爱说话，大概是背景板不需要台词的缘故，另一方面，就是我那段时间幻听。”

“我老听到有人念叨，说我错了，说我不该那样。”

“可是我又一点不后悔，我觉得我没错，那孙子就是该打，被欺负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不是谁都像我这样抗压能力强的，我能赔一个医药费已经是出于人道主义了。”

“但我老听见那个声音，怪烦的，所以就去看了医生。”

李医生也算是心理医生界的泥石流了。

他没像常规医生那样来开导，反倒夸孟汐辰打得好，他真诚地建议孟汐辰熟读法律，掌握正当防卫的正确姿势，最好是把人搞个半死也不会承担一点点法律责任。

并且他还教孟汐辰下黑手，就是让被打的人拿不出被打的证据，这样哑巴吃黄连，解气程度翻倍。

想想被打还被误会的赵元，求证无门，找人围殴孟汐辰结果被反杀，也真是有点可怜啊！

虽然他们悲惨的下场和李医生的谆谆教诲脱不开干系，但孟汐辰能痊愈也是因为李医生。

因为李医生说了太多“干得漂亮”，那个“你有错”的声音也就偃旗息鼓了。

“现在想想，不会是什么劳什子天道，在跟我说我人设崩了吧？”

何易安无奈笑笑：“有可能！”

说完了这个，孟汐辰又说起何易安可能不太关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