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人+番外(17)
“喊你吃饭呢,这都什么时辰了。”乔笑言拽着魏青筠,没给他好脸色:“快走吧。”
第二天上午魏青筠和乔鲤走的时候林占愚一直把他们送到巷子口。到了地方,魏师哥停下脚步,本想抓住小孩的手,对方却猛地往回缩了一下。
魏青筠一开始还纳闷,然而只消片刻他便明白了眼前的情状。
他笑得合不拢嘴,唯恐天下不乱一般揉了揉林占愚的头发,明知故问道:“小孩,今儿早晨师父把你叫到前院,是不是拿戒尺打你了?”
孩子委屈地点头,把右手摊平在魏青筠眼前:只见那小手微微红肿,这便是他顶嘴的下场。
魏青筠和乔鲤对视一眼,二人一同大笑了起来。乔鲤与孩子调侃道:“占愚啊,你是不是贯口没背好?”
“是。”林占愚懊恼极了。
“我跟你说,以后师父打你的时候还多着呢。”魏青筠微微俯身,与小孩的视线平齐:“他若要打你,你千万别躲,就伸出手让他打。你躲了他生气,坦坦荡荡的,他反倒舍不得。”
“对。”乔鲤在一旁帮腔:“你越躲,他打你越疼,知道不?”
“哦。”林占愚小声应着。
“我们走啦。”魏青筠笑道:“你好好听师父的话,我俩在天津待不了多久。”
走出去几步,回头瞧见小孩仍在原地站着,魏师哥喊道:“回去吧!”
直到那俩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林占愚才转身往回跑。只是还没跑到地方,他便听得了家里吵嚷的声音。
必然是乔笑言和薛贺,毕竟乔家平素鲜少有人来串门,除了他们屋里再没旁人。
想必那俩人都正在气头上,说话语速极快。林占愚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得怯生生地进了屋,两眼偷偷观察着,最终站在了相比之下看起来更平静些的乔笑言身边。
“正好,小孩回来了。”见林占愚进了屋,薛贺收敛了不少:“孩子,你做个见证,今儿我得跟师父理论一番。”
“你还有脸来跟我理论?”乔笑言示意林占愚坐到他身边:“占愚,一同听听,看你大师哥能说出什么花样。”
“我十四那年从地主家里逃出来跟了您,除去三年学徒两年效力,今儿个已经是第四年了。”薛贺掰着手指头数:“您一直说我吃您的住您的,让我每个月把挣来的一半都交给您。”
“是。”乔笑言望着他。
“您看看这个。”薛贺把一本账本扔到桌子上:“这些年大米多少钱一斤、猪肉多少钱一两,都在上面记着呢。至于您那间屋怎么算,我前两天去问了街坊。照我说,您的钱收多啦,您还欠我不少呢。”
他冷哼一声:“说句不中听的,您这般和那些‘吃人’的地主有什么两样?”
“小子,想钱想疯了?”乔笑言并没有打开那账本:“我且问你,即便你手头每月只有自个儿赚的一半银钱,衣食住行又花不着,也不少了。这几年下来你又攒住了多少?”
薛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见状,乔笑言猛地站起身,恨不得指着他鼻子骂:“我就知道你是这副德行。”
“我哪副德行了?”薛贺不甘示弱:“我不就是多逛了几趟窑子吗?先前云妹那边没个准话,我心里郁闷。人家窑姐儿却真心待我好,我给人家花点儿钱怎么了?再说了,那地方谁不去啊?师娘走了这么多年了,师父您敢说您没去过?”
他指着林占愚:“也就这小娃不去,等过两年您再瞧,拦都拦不住。”
原来大师哥过得如此花天酒地不着调么?林占愚皱起眉,心中暗道:我若是他看上的那位小花旦,我也不嫁给他,要嫁也得先让他把钱攒好了交出来,否则以后过日子他非得把家底败坏没了不可。
“胡闹!混账东西!”乔笑言厉声呵斥:“占愚,快去我房,把柜子上第一层抽屉里的布包拿来!”
林占愚不敢耽误,赶忙依着师父的意思把东西取了过来。
乔笑言把那布包扔到桌子上:“你不是爱记账吗?来对一对。你这四年给我的银钱我分文未动,全在这里。我帮你存着呢!”
这实在出乎薛贺的意料。他傻了眼,片刻过后直接跪倒在乔笑言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师父,孩儿不孝啊!”
乔笑言无奈,语重心长地说:“孩子,现在到了用钱的时候才知道着急,早干嘛去了?”他叹了口气:“还差多少?要不师父先帮你垫上?”
薛贺赶忙摇头,抽噎着说:“不,不用师父的,我自己能挣。我,我再去求些宽限,让她再等我一阵子。”
乔笑言沉默片刻,最终拂袖走了,临走前嘱咐林占愚:“抽空搬你大师哥房里睡去,替我看着他,别再让他闹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