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人+番外(62)

作者:千里万里 阅读记录

林占愚不想与他争辩,于是没再反驳。一顿饭吃完,他重新如往常一般,该干啥就干啥去了。

魏青筠以为他好得很,殊不知青年的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再也平静不下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挣扎与思考,他终于决定了一件事:不论将来能得个什么样的结局,他一定要找个时机把他在心底藏了许多年的心思跟他师哥说出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占愚发现,乔鲤推荐他们来吴掌柜这里实在是个分外明智的选择:大伙儿少有闲暇专门去听人撂地出活,可若是吃饭的空档添些乐子,绝大部分人还是喜闻乐见的。

不仅如此,因为他们仨的吃住有了保证,他和魏青筠不必再像以往一般终日劳碌。空闲时间一多,魏师哥屋里的桌子上便再一次摞起了厚厚的一沓纸:不再是如往常一般的反思与记录,而是凭着印象和老收音机里偶尔播放的小段写出的玩艺儿本子。

对于一些传统老活,魏青筠当然不可能悉数尽善尽美地找出来,但也正因如此,为了让出活的效果更为流畅逗乐,他时常需要自行发挥。

这样一来,旧活的风骨与江淮一带的地方特色被他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反而有了极佳的效用。

林占愚除了出活与练功,还经常帮着菜馆里的伙计们做些抹桌子擦地的零碎事。每当看见魏青筠和账房先生坐在一起写写画画,林占愚就想,你如今说念着陆江嫂子的好不想续弦,那我便等着,我比你小了足足八岁,总不至于耗不过你。

然而他没等来魏青筠态度的转变,反而等来了这人找他商量新活。

“占愚,跟我来。”腊月的一天,吃过午饭,魏青筠招呼他:“到我房里来一趟。”

林占愚知道他这是又有想法了,心下奇怪:上星期的活看官们挺喜欢,他本以为魏青筠会等一阵子再琢磨新的。

“师哥,”进了屋,他问:“你咋这么急着出新活?”

“我算了算日子,你小乔师哥快回来了。这活不好让他听见,怕触景伤情。”魏青筠从一堆看似杂乱的宣纸里抽出了几张:“你看看。”

林占愚纳闷:“啥活还能让他伤着情?”

然而他只瞥着第一张纸的第一行字就明白了。只见那上面写着:南征梦。

“我少时在济南城听过,依着记忆复原出了骨架,又加了些这边的方言。”魏青筠向他解释:“细节处实在想不来的就自己写了几段。”

林占愚接着往下看,一上来是一首定场诗:

少年志气凌云霄,彩衣红楼望征遥。

三千世事实难料,一朝烟云惘梦桥。

辗转八方路迢迢,秦淮江岸飘蓬草。

素衣扇面映血袍,立马横刀仰天笑。

“这是你自个儿写的吗?我以前没听过。”他问。

魏青筠点点头:“是我写的。”

林占愚的视线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会儿,默默地把最后一句念了好几遍。

后面便是老活的故事了:魏青筠作为逗哏,他要演一个好吃懒做却爱说大话的痴心妄想之人,与捧哏说自己参加了前朝军队打农民义军,说得天花乱坠宛如真事,顺便再讽刺几句只知邀功请赏的军官和临阵脱逃的兵痞,而林占愚作为捧哏,主要做的便是拆他的台,与他一起把看官逗乐。

林占愚看了两遍,基本掌握了细节,觉得这块活很适合魏青筠:这人身段干净利落,其中许多编造出来的战场之事定能被演得惟妙惟肖。

可他也看出了一些旁的东西,那是如今的魏青筠独属的印记。

譬如一句“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被加在了形容战场惨烈的话后头:逗哏的故意装作胆小怕事模样,述说打仗有多可怕,量活的则以这一句回他,听起来没什么特别,可林占愚知道,魏青筠是在借插科打诨的故事怀人思旧。

如山的白骨与梦里的红妆,正是如今是这人百般想念的南京城。

“我觉得可以。”林占愚看了两遍:“今儿晚上出么?我回去背背词。”

“去吧。”魏青筠摆了摆手:“有些仓促了,不过咱俩配合的时间久,默契还是有的,练一下午应该没问题。”

他想的不错,俩人整整一下午没干别的,一直在磨合这个本子,在客人们开始往菜馆里走的时候他俩也从后院来到了前堂。

冬天天短,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儿暗了。吴掌柜虽然没给后院装上电灯,但毕竟还没拮据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为了不委屈食客们,前堂里被他安了两个电灯泡,一到晚上就明晃晃的。

自打他俩来了,吴掌柜便让伙计单独收拾出了一个地方让他们出活。

眼瞧着人渐渐多了,林占愚如往常一般走过去,把白天时被放在角落的小桌子搬出来,与魏青筠一同笑呵呵地鞠了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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