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晦暗，冷风裹挟着雨丝。

女人身影纤瘦，长发和白裙一起在夜风里飞扬。

她满脸陶醉地“咿咿呀呀”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吴侬软语，分外好听。

她身后的露台上也站着几个人。

朝离几乎把嘴唇咬破，才跌跌撞撞地爬上来。

每呼吸一口，都像是撕裂般的痛。

“阿离，你可算来了！”

一位挽着老式发髻的朴实妇人，仿佛看到救世主一般拉住朝离，急得声音都带着哭腔，

“夫人晚上吃了药睡下了，我看她睡着了，就说去洗个澡，谁知道等我再回来，她就跑这来了！”

“吴阿姨，我不是说过，只要我不在，您一分钟都不能离开的吗？”

朝离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声音很轻。

“这…这我总有事的呀…”

吴阿姨有些心虚地嘟囔，毕竟朝离每个月给她开的工资可不低。

“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不要再这样。”

朝离安抚地拍拍吴阿姨，眼睛一直望着女人的方向。

他轻轻往前走了两步。

“妈。”

女人回头。

那是张与朝离八分相似的脸，即使瘦到形销骨立，依然难掩风华。

“儿子！”

女人开心地挥手。

她的身体因为她的动作而左右晃动。

看起来随时会掉下去，非常危险。

“妈妈，你先下来，我接你回家好吗？”

朝离脸色煞白，又往前走了一步。

“回家？哪里有家？”

女人歪着头疑惑，苍白的脸上有种天真的诡异。

“你爸爸不是死了吗？”

第八章 挨打

朝暮云又开始唱歌。

声音婉转动听。

“郎啊郎，妾追郎，郎啊你在何方…”

她在天台的边缘晃来晃去，看着极其危险。

周围一片骚动，有人报警，有人在下面喊。

“跳不跳啊？等着回去睡觉呢！”

“就是，手机都快没电了。”

“跳啊…”

朝离闭了闭眼，脸色煞白。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

“妈，你记错了，爸爸让我接你回家。”

“是吗？”

朝暮云停下歌唱，歪头疑惑。

“对，”

朝离点头，慢慢又往前移动了两步，伸出手。

“你跟我回家，爸爸在家里等着我们。”

他其实从出生到现在，压根对那位“爸爸”一无所有。

不管是名字还是照片，统统没有见过。

却不妨碍在妈妈发病的时候，搬出那位莫须有的“爸爸。”

毕竟，他是妈妈的“良药。”

果然。

朝暮云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

她看着朝离伸向她的手，慢慢握了上去。

朝离一把攥紧，猛地将妈妈往后一拉。

两人摔倒在地。

吴阿姨赶紧扶起朝暮云，朝离也在好心人的搀扶下挣扎着爬起来。

他摇摇欲坠，快撑不住了。

三个人相互扶持着进了家门。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也意兴阑珊的散了。

“我去准备准备，一会儿给夫人洗漱，这淋了一身的雨，当心感冒。”

吴阿姨是真心实意的担忧。

来这个家好几年了，朝离好相处，对她也大方。夫人只要不发病也不难照顾，一旦发病…

她抿唇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少年。

发病了，也只折腾她儿子…

今晚怕是…

吴阿姨无声地叹口气，赶紧走了。

朝离头晕目眩，喉咙像冒火一样，薄薄的眼皮似乎有千斤的重量。

他努力撑着，才没睡过去。

“你爸呢？”

朝暮云黑沉沉地眼珠盯着朝离。

飘逸的长裙已经淋湿，飞不起来。

及腰的长发也湿淋淋的胡乱披散。

朝离捡起沙发上的一件针织外套，裹在他妈的身上。

“妈，你先穿…”

“啪！”

右脸猝不及防被甩了一耳光。

朝暮云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朝离的脸颊迅速红肿。

他却连表情都没变，坚持把衣服给他妈妈穿好。

“啪！”

又是一巴掌。

女人面庞扭曲，仿佛厉鬼。

“我想起来，你爸爸根本就死了，你骗我！”

朝离不说话，抿唇沉默。

“啪！”

又是一巴掌。

“还有你！你是不是同性恋？”

一滴血从朝离的嘴角渗出，他抽出一张纸巾擦去。

不能弄衣服上，万一被傅云野看见怎么办？

“啪！”

朝暮云声嘶力竭，

“说！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朝离两边脸颊红肿通红，本来白皙细腻的肌肤惨不忍睹。

他却仍旧沉默，一动不动。

朝暮云似乎陷入了癫狂状态，左右开弓，一巴掌接一巴掌。

躲在旁边偷看的吴阿姨心疼地捂着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