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鲸匆匆挂掉了林女士的电话，出了门，快速拨打了他爸楚云生的电话。这个电话号码楚鲸背了一次又一次，却很少打过去，既熟悉又陌生。

林深在屋里听见了屋外的动静，起身出了房间看，发现楚鲸已经着急地出门，连小铁门都忘记关上。林深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默默关上铁门，开了楚鲸的台灯。如果他回来晚了，就给他留个灯吧。

让楚鲸安心的是，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喂？谁啊？”楚云生的声音沙哑，模糊不清。

“楚云生。你现在在哪？”楚鲸已经要走出巷子了。

“我？我在哪？”楚云生抬起头，扶着身边的路灯杆。“我不知道……”

“你仔细看看，在山南还是山北？”楚鲸走在公路边，伸出手臂挥了挥，来来往往车辆稀少，等了一小会才等了一辆出租车。

让楚鲸微微一慌，电话那头没了声响，可是电话并没有被挂断。

“爸？”楚鲸试探地喊他。“楚云生，我劝你清醒点。”楚鲸坐上车子，让司机往山南开，路上开慢点，他盯着车窗外，不放过任何一个身影。

对面静音了好久，楚鲸便听见电话挂断的“嘟嘟嘟……”声。

楚鲸又给他打电话，楚云生有快速地接了。

“喂……？”他还是醉醺醺的样子，但是声音似乎比刚刚清醒一点。

“你到底在哪？”楚鲸听林女士说他是在山南的一家饭店出来的，又是走在路上，一小会功夫估计还在山南。

“我在一中后门。你别来找我了，我自己能回去。”

楚鲸皱着眉急忙让司机转个方向，“你去一中干嘛，大半夜不能回家让我妈放心吗？”

“你妈她不让我回去……你别来了，你好好读书……”楚云生说话又开始不太清楚。

“嘟嘟嘟……”电话又被挂断了。

楚鲸在一中后门下了车，黑夜笼罩着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爸！”楚鲸在黑夜里吼着，他眼框被晚间的冷风吹得发红，可是楚云生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楚云生！”

楚鲸走着，找着。

其实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楚云生会在哪，但是他不敢过去。楚鲸没有办法了，他默默地走到一处明亮的地方，那是一中前门附近的一块展板，那是今年高考的光荣榜，用玻璃镶着，旁边正好有个灯光照着，很是亮眼。

楚鲸已经看见了展板下靠着墙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歪着头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难受。这就是楚云生，楚鲸的爸爸。

楚鲸走向他，蹲下身，突然说不出话。

“醒醒。”楚鲸轻轻拍了拍楚云生的脸。

楚云生认得出他儿子是谁，趁脑子晕晕乎乎还算有点清醒，他一把抓过楚鲸，依靠着楚鲸站起身来。

楚鲸扶着他，楚云生却想甩开他。“我没事……”楚云生说着，扶着一旁的路灯杆，他干呕着。

楚鲸给给林女士打了电话，让她不再担心，然后一路上扶着楚云生往回走，不知道带他去哪，只好带到出租房。

走的时候，楚鲸瞥了眼那明亮的光荣榜。

第三十五章 雨夜

当夜安静下来的时候，路灯便成了最亮的光。下小雨了，雨楚鲸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眼天，雨滴在橘黄色的路灯下像丝线一般掉落，迷离扑朔。

楚鲸脱了自己的外套，将它披在了楚云生的身上，他让楚云生先靠在墙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极度的温柔：“爸，好点没有。”

楚云生的两颊发红，满眼笑意，他拍着楚鲸的手臂，喘息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雨滴落在楚鲸的身上将他的衬衣打湿，他走近那明亮的光荣榜，玻璃上已经是雨滴了，倒是显得光更加的亮堂。红纸黄字，满满六百个名字，六百个一本大学录取名额，六百个理想成真。

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玻璃，很快无力地落下。

“爸，我们回家，好不好。”楚鲸将楚云生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好让楚云生靠着他可以走路。

可是楚云生却推开他：“我不需要你。”

“爸……”楚鲸看着楚云生颠颠撞撞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今天我和你赵叔叔聊了很久……”楚云生突然转身，他个子矮小，想要搭着楚鲸的肩，可奈何又够不到，他确实老了，夜里昏暗的光下，楚鲸可以看见他头上的银丝。“他儿子今年考去香港了，给他得意的哈哈哈……咳咳”楚云生没说完就蹲下身咳嗽，似乎想吐。

楚鲸皱着眉头，“谁让你喝这么多的，和你说了多少遍，为什么不听？”

“干嘛要听？呵哈哈，你妈不是不管我了吗？怎么，你个小孩子家也想管老子的事？”楚云生挥挥手，让楚鲸别碰他。“我跟你说，就他孩子考去香港还好意思吹，都别忘了，我家里的是个天才！”他笑嘻嘻地靠在楚鲸身上，“对不对啊，爸爸的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