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5)
“之前帮你打的店面啊,你不是让人重新装修,我今天空了,过来帮你看看。”
“这就是你的临时有事来不了?”程一听完哭笑不得。
卫恣:“对啊,我事务所的投资合伙人的事不是大事吗?不然还要我过来给你当男伴撑场子?”
“算了吧,卫律。”
程一和卫恣挂了语音,重新回到会场坐下,目光却突然和前面一桌突然回头的人相接。
含情目相抵,十年一梦。
程一忘了移开目光这回事,只记得那么一双眼。
沿着会场足够柔和的光线落进了他眼底,像极了五月飞落肩头的流苏花瓣,包含了整个夏日的温柔和愈渐馥郁的情愫。
和那年他仰躺在家里的茉莉花架下,与那人贴来,不期而遇的目光如出一辙。
那时,那人说:“一一。”
此刻,那人嘴唇翕合,说得仍是那两个字:“一一。”
程一这次没有移开目光,他的眼眸含着光,将那人的身影都映刻出来,留在眼里。
他看着周肆继续嘴唇动了,像在说:“晚上等我。”
事实上他并没有等周肆,在程母第三次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到家的时候,他在“拿周肆当挡箭牌晚点回家”和“自己提前溜回家”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原本觉得出于礼貌,应该跟周肆说一声的,但在看见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单身姑娘捧杯和周肆谈笑风生的时候,他毅然转头回家了。
“还说呢,人家左拥右抱的,都无暇听你叭叭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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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打车回家,跟要回房睡的程母说了两句。
“怎么样,今天去参加同学会开心吗?”
“开心啥啊,我们聚会又不像你和你的那些姐妹们聚会。”
“我们姐妹们聚会怎么了,你这小子!”程母嗔他。
程一对付程母,倒是已经游刃有余了:“我还不知道吗,就互相炫耀自己孩子呗。我这几年都在国外,还不给您长脸吗?”
“嗨哟,可别说。”程母轻轻拍了拍程一的背,“指望你这儿子多半是指望不上,好几次你爸去医院可都是你肆哥连夜赶回来送去的。你,还好意思说呢。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大学有好学校不去读,研究生之后非要出国去读,好不容易在国外混得有点起色了,又非要回国。搞不懂你们这些小辈子,周肆也是,三十二三了,天天就钻那钱眼子里……孩子都留城里,自己也不管。”
程一把程母往房里推的动作在母亲唠叨到周肆的时候,顿了顿:“他真有个孩子了?”
“那可不,小丫头,嘴甜得很。不像你,”程母回头看程一,面有不愉,“什么时候才能把女朋友带回来哟。”
“啊,您快去睡吧,睡太晚不好。”程一把程母哄去睡了,自己却无心睡眠了。
原来周肆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一个没有他一样可以活下去的生活。没想到兜兜转转下来,还是他在痴心妄想了。
他苦笑着,在院里转了转,看着被夏夜的风吹得零落一地的茉莉花瓣,盛放之后,未及凋零,便被横生的祸风杀落下坠,偏偏落下之后,还不肯萎败,一点香味在荼靡之间挣扎着,真要形容,只有“怪造化弄人”。
程一拿着一朵顺手拣的茉莉花坐在下午和程父喝茶的那位置上,想将脱缰心绪拉回来安置好。他开了院子里的灯和驱蚊器,有样学样地泡起了茶。
蓦地,一阵人声打破院里的寂静。
程一将刚煮好的茶掺了一盏放在桌案,才分了注意力去听墙外的声音。
“欸,欸,肆哥,是这儿吗?”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程一听过,在刚刚的同学会上他遇见过。
“嗯?不是……右边右边!敲门。”周肆大概是喝多了,话都说不太清楚了,但声音倒是不小,“今晚得住一一家,你敲门。emmm'…轻点敲轻点敲…”
周肆的话音刚落,还没等送他回来的那个女人敲门,程一家的铁门就被人从里打开。
程一站在门内看着那烂醉一滩烂泥般的人,自然地皱起眉头。
而门外眼神微醺的男人适时也抬起眼,酒气就这么蔓延烬了程一的眼底,让程一眼底的担忧显现无疑,他的嘴嗫嚅了一下。
似乎是在思考该说:“怎么喝了这么多”,还是该说“来我家干什么”,但最后这些话儿都被半道杀出的女声拦住了:“程一啊,正好你在,肆哥他喝得有点多,你看……”
周肆先入为主地伸手扶着门边,朝门内迈进一步,逼得程一退了半步给他让位,看他抓着门边,笨拙地稳着自己身形:“我没事,你回吧。叫司机慢点开。”
在程一还在愣神的时候,就看见那醉醺醺的人迈着蹒跚的步子,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