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度低音(30)

作者:春日夏禾 阅读记录

伴随着微微的酒意,埃尔德·阿莫问到祁斯年二重奏的曲目,祁斯年身体向后仰,一只手轻松地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握着酒杯,看向白朗的方向,笑了笑回答:“《Passacaglia》。”

白朗把杯子里的红酒喝光,把酒杯放到手边,向着祁斯年的方向看去,也露出了个笑容。

这是两人一小时前刚刚定下的曲目,十分符合威尼斯音乐节的主题。

“哪首?亨德尔的?”埃尔德·阿莫问道。

祁斯年点头:“g小调舞曲。”

埃尔德·阿莫思考了一下,又开了瓶酒,倒进他的杯子里,直白地说:“Sean,说实话,这种曲子不太像是你的风格,比起巴赫,亨德尔还是太抒情了。”

白朗听得愣了一下,忍不住说:“可是这次威尼斯的主题是歌颂爱情。”

既然是爱情,那自然就不该让人联想到庄严有秩的赋格曲。不管是极致浪漫的小夜曲,婉转哀伤的咏叹调,还是落到尘埃里的低音和弦与贯穿始终的矛盾跳弓,这些属于爱情的音乐处理方式,都完全有别于巴赫的作曲风格。

埃尔德·阿莫没有介意,只是看了他一眼,说:“对,就是爱情。Sean太理性了,我在他身上看不到爱情应该有的多情与疯狂。”

祁斯年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微笑地听着埃尔德对他的评论,没有说话。

白朗闭上嘴巴,心道这也太虚无缥缈了,难道表现什么音乐都要全身心投入一次吗?世界上最伟大的演员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一点,别说他们这些摸索着百年前曲谱的演奏者。

他小声辩驳道:“首席明明就很温柔。”

“老师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太擅长处理抒情的浪漫风格。”祁斯年笑着拍了拍白朗的手背,对埃尔德说,“但这是二重奏。白朗的音乐大胆直白,像莎士比亚的情诗一样。我相信我们会碰撞出不错的效果。白朗,你觉得呢?”

白朗立刻说:“当然。”

埃尔德·阿莫举起酒杯与他们碰了碰,也笑了:“没错。二重奏的魅力就在于灵魂的纠缠与共鸣。我非常期待你们的演出。”

白朗的脸有些发热。祁斯年和埃尔德·阿莫都不知道的是,这首曲子在茱莉亚学院内部曾经一度很是风靡。不知是巧合还是魔法,合作的演奏家之中有好几对在后来成为了情侣。这首曲子也一度被茱莉亚学子们称为——爱之Passacaglia。

白朗觉得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但有些念头只是冒出来一下,都觉得是对偶像的亵渎。

他抛开脑袋里不应该存在的遐想,凑近祁斯年的耳边,低声用中文说:“反正在我心里,您是最好的演奏家。”

后来他们没有再说二重奏,埃尔德·阿莫说起了《堂吉诃德》。这首交响诗会是他的心血之作,每一个环节都将由他亲力亲为,制作周期可能会格外长。

白朗嘴上乖巧应了,心里却默默想着,他一点都不急,巴不得制作周期越长越好。这样,他才有足够的时间与祁斯年产生交集。

时间刚过九点,埃尔德·阿莫说自己困了,随即一个人上了楼。

白朗自觉站起身,想收拾餐盘,却被祁斯年告知明天会有人过来打扫,催促他尽早休息。年轻人作息的白朗原本以为这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清早,外面还只有浅浅微光,他就被一阵悠扬的旋律唤醒了。

他的意识还沉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辨认着耳边的音乐。

是小提琴声。

白朗逐渐清醒,眼睛适应了一下屋内的灯光,才想起自己身处何方。

是祁斯年的琴声吗?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战胜困意掀开被子起身。被子里的暖意顷刻间走了个精光,白朗被带着凉意的空气激出了鸡皮疙瘩,迅速穿上裤子披上外套,伸手把窗帘拉开了。

落地窗同样也是通向小阳台的门,白朗按下把手,走了出去。

祁斯年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两人的阳台隔着半道墙。祁斯年此时也站在阳台上,双手撑着栏杆。听到声响,他回头微笑:“早上好。”

“早上好。”白朗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我还以为是你在拉琴。”

“是埃尔德的琴声。”祁斯年迎着微弱的朝阳,微微点了点下巴,“如今能听到他演奏的机会并不多,看来今天一定是个极为幸运的日子。”

白朗听他这么说,也走到阳台的最前面,探着身子向外看去。

埃尔德·阿莫站在湖边演奏着小提琴。

在他的正前方,阿尔卑斯的朝阳刚刚从山间升起,金色将山脉的形状清晰描画,尽数倒映在半山腰不知名的湖泊里。柔软晨光与料峭的山风并行,自远处巍峨雪白的山脊线上奔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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