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哑的声音带着些许克制。

“其实我真的很想放过你的……”

……

结果还是玩火自焚了。

苏栾漱了好几口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冰敷后依旧红得跟个兔子一样，龇牙。

不过累归累，爽还是挺爽的。

论床伴，陆泽川绝对是他之前遇到过的人里面最好的一个。

两人在身体上非常合拍。

他换好连帽睡衣，眼罩戴在额头上，下拉遮住一半的眼睛，推开浴室的门，谨慎地往外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陆泽川还没睡，倚靠在窗前，指尖夹着一只燃烧到一半的烟，敛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淡淡的月光照进来，笼罩在他身上，在地板上留下一条边界线，将房间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

“还抽烟？”

苏栾皱了皱眉。

这家伙最近压力有这么大？

“没抽，只是闻闻味。”陆泽川偏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愣。

看见他这样，苏栾一秒后也反应过来了。

糟了，忘了这家伙远视！

他现在脸上还没妆！

于是苏栾表情自然地往前走了几步，爬上床侧躺着，戴上帽子，把眼罩拉下来，语气轻佻。

“我刚刚没满足你？”

“不然大少爷你趁着现在还早，去外面再找几个？”

眼睛蒙上后，其余感官会变得异常灵敏。

他听到陆泽川轻笑一声，脚步声缓缓靠近，紧接着床的另一边陷了下去。

“我要是真去外面找了，你明天估计要跟我分道扬镳。”

苏栾笑了笑：“怎么，舍不得？”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风月场上最常见的调情的话，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认真真回了一句——

“嗯，舍不得。”

语气听上去……也不像是油嘴滑舌。

苏栾微微一愣。

因为眼睛被蒙上，他现在看不到陆泽川脸上是什么表情。

“大少爷，你不会是要跟奴家我睡出感情了吧——”

陆泽川笑了笑，语气又恢复了他往日的玩世不恭。

“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就只能跟你说再见喽——”

苏栾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咱两现在这样挺好的，只是玩玩，不谈其他。”

“如果真的有感情了，这段关系反倒维持不下去了。”

“你倒是看得挺明白的。”

苏栾耸耸肩：“毕竟从本质上，你跟我属于同一类人，自私自利，不会执著于任何一个人。”

“嗯，原本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我现在觉得自己有点戒不掉你了。”

“正常，新鲜劲儿还没过。”

苏栾背对着他，懒洋洋道：“再过几个月总会腻的。”

陆泽川想了想：“你之前最长跟别人维持过多久的关系。”

“一两个月吧。”

“腻了吗？”

“我腻了。”

别人不一定，毕竟好聚好散的次数非常少，大多都要死要活的。

苏栾问：“你呢？”

“不超过两个月。”

苏栾心里啧了声，语气轻松：“照这样算，咱俩这缘分大概还有几个星期就结束了。”

“希望到时候咱们能好聚好散，大少爷，我可不想拉你进黑名单。”

“不说了，累了，我困死了。”

说完，他拉过被子蒙过头，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他的确是累了。

007社畜都比他活得有尊严！

怪不得古代皇帝多短命。

一晚上宠幸多个妃子，第二天还要上早朝，这不累死才怪呢！

陆泽川没说话，一直静静地看了身边的人，直到对方呼吸的频率渐渐规律，才慢慢将手伸了过去。

——“大少爷，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探究欲可是爱情的开始哦——”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句话，手顿了顿，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最后只是轻轻帮人掖了掖被角。

之前他也有意无意地问过这个小骗子一些个人信息，都被他用这句话搪塞了过去，然后胡编乱造了一堆。

比如高中辍学，家境不怎么样，目前没什么正经工作，主要是跑各种夜场做气氛组赚钱……

听上去挺真的，但是陆泽川知道这小骗子嘴里说的一个字都不能信。

他嘴上说自己只是床伴、小情人，但是哪家小情人像他这样。

不收礼物，不要资源，仿佛只是单纯馋他身子一样。

如果生活真的窘迫到一定地步，人是会抛下尊严的。

这样的事情，陆泽川见过不少。

那些人到最后，都被磨平了棱角，唯唯诺诺，自轻自贱，只为谄媚别人而活，毫无自我可言。

但是这个人不一样。

这个小骗子就算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在他面前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奉承更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