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中午的日头，两个男孩子到达医院时已经满头大汗，急诊室门口，两个男孩子坐在铁质的椅子上，景俞文垂着脑袋，右手捏着左手的骨节，指尖被捏的发白。

向思野抬手搭在他肩上：“怎么了小孩儿？”

景俞文叹气：“我早应该注意到，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么大意，我该缠着她问清楚......”

向思野长叹一口气，浅眸微颤，抬手清理着沾在景俞文黑色短袖和发丝上的针叶和尘土，沉声：“没事儿，不怪你，你没有错。”

景俞文垂着头，还是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觉得自己真的太蠢了，开心是可以装出来的，他那天怎么能只听着姚雪的声音就判定姚雪已经好了？

向思野又说：“你要真觉得是你的错，那就去想办法联系姚雪的家人吧。”

景俞文抬头看着向思野，微微点了点头：“那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她家看看。”

向思野点头：“去吧，这里交给我。”

景俞文起身：“好。”

姚雪家离医院不算远，两个路口就能到。午间的日头照的人发昏，少年在这日头底下奔跑，一刻也不敢耽误，他终于跑到姚雪家所在的小区，凭着一年前的记忆，找到了那栋楼。

姚雪家在九楼，景俞文跑进楼里的时候电梯门刚刚关上，另一个电梯上面写着“维修”，他咬了咬牙，跑进楼道，等他终于到达姚雪家门口的时候，身上黑色的短袖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大半，那头蓬蓬松松的头发也因为汗水的浸润悄悄塌了一块。

他抬手去急促地敲姚雪家的门，等了几分钟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姚雪妈妈和姚雪差不多，都是身材娇瘦，她笑着；“小文啊，怎么满头大汗的？快进来休息一下。”

景俞文两手撑在膝上，半弯着身子，他咽了口口水：“阿姨，姚雪，她......”

姚雪妈妈见景俞文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禁伸手去顺他的后背，解释：“小雪今天在学校吃午饭，你先进来休息休息吧。”

景俞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姚雪的妈妈说这件事了，他况且接受不了，更别说姚雪的妈妈了。

“阿姨，”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说话时闭了眼睛：“姚雪她在医院。”

姚雪妈妈一听脚下有些不稳，忽的退了两步，景俞文忙上前搀扶：“阿姨。”

姚雪妈妈摇晃着身子：“我去收拾东西，在哪家医院？”

“就在学校旁边那家。”

她没有丝毫质疑，只是瞬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回家里拿了些去医院要用的东西，然后和景俞文一起出去，打了个车，往医院去。

去医院的路上，姚雪妈妈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声音发沉发颤：“她是用什么方式？”

景俞文哑着嗓子：“跳......楼。”

中年妇女的眼泪一瞬间决堤一般涌出来，但她没有和景俞文抱怨什么，只是背对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独自把眼泪擦干。

景俞文叹了口气：“阿姨，抱歉。”

女人转过头来，眼泪已然拭去，但眼眶还是通红，她苦笑着：“好孩子，不用说抱歉，你没有错，我还应该谢谢你。”

出租车很快到了医院，两个人下了车，一刻不闲地跑去急诊室门口，向思野还在那里等着，见到两个人走过来，他站起身来。

“阿姨好。”

姚雪妈妈挤出一个笑，点点头：“好孩子，多亏你们了。”

景俞文紧攥着拳头，沉声：“阿姨，姚雪为什么要这样做？”

姚雪妈妈凝神又说：“没事儿，这些不是你们这个年纪该管的，你们好好学习就是了，改天阿姨亲自去谢你们，快回学校上课去吧。”

“可是......”

向思野咳了一声：“不早了，回去吧。”

景俞文还想再问，看见向思野的眼神，他沉思了几秒钟，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其实姚雪妈妈不想说这件事。

他点点头：“好，阿姨再见，我放学来看姚雪。”

“好，路上小心。”

两个人出医院的时候扫了一眼医院大厅里的钟表，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他们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不急不躁地慢慢往学校走。

阳光晒得景俞文的眼睛睁不开，向思野侧头看着他，轻笑：“大眼睛去哪了小孩儿？”

景俞文身上那股蓬勃的少年气被姚雪跳楼的事情压的出不来，他整个人都散散的，没心思开玩笑：“阳光太刺眼。”

景俞文的校服盖在姚雪身上，连着一块被送进了急诊室，向思野脱下校服，衣领盖在景俞文头上：“喏，遮一遮。”

景俞文侧头，抬手撑着校服衣领，眯着眼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