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柜(10)

后来我没再录像。一次就够了,重复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而我也有点吃醋,所以接下来的治疗都以非常正直正规的方式进行着。于是小谢的情况一直没有什么起色。

从专业上来说,小谢的情况属于初次尝试性行为时受到剧烈惊吓,导致性心理异常,无法勃-起。其实我应该带他去做个检查排除器质性病变的,但以他敏感的性格,想来不会答应。

所以,要治疗他,还是得把他从恐惧中解救出来。一方面斩断他潜意识里性与恐惧的联系,一方面让他不再陷入恐怖的回忆。

治疗缓慢地进行着,天气也渐渐冷了下来。又到了容易感冒的季节,我想我该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身体。

报纸上说,两个月前的少女失踪案到现在也没有眉目。媒体猜测,少女失踪前一天才被从天台上解救下来,或许她还是无法战胜心魔,因而再次选择了自杀的道路……

扯犊子。

自杀过一次的人,几乎不会自杀第二次。她可是直到弥留之际都在求我放过她。

我觉得我真应该去看看中医。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谈了恋爱有点肾虚的缘故,我特别容易感冒。

有时候我会产生和养浩同居的冲动。但是一方面,他得回去照顾母亲,另一方面,我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他。

我早就知道我陷入了这个死循环。在我最渴望被人疼爱的时候,我不能去找任何一个能够疼爱我的人。我只能去找陌生人。

对小谢的治疗无果,让我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9.小谢

好冷……

我从久违的寒冷中醒来,很快地意识到不对。

这里是哪里?!

树,月亮,令人恐惧的开阔感。被绑缚的不适,以及在我面前同样被绑着的,闭着眼睛的……

不对!不是闭着眼睛!是……是凹陷的……

“养……”声音哽在喉咙里,我的全身心都被恐惧占据,不仅发抖发冷,连眼泪都迅速地流了下来。

我不敢看我的身后。

这是梦吧?这是梦吧?这是梦吧?

如果是梦……如果不是梦……

“你醒啦?”

沙哑的,无数次在噩梦中出现的声音。

我来找你们玩游戏。

“我来找你们玩游戏。”他吸了吸鼻子,用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生病了,没有人陪我,我觉得寂寞,所以找陌生人玩。”

这是梦吗?是梦吗?

缓缓走到我面前的男人,蹲下来,摘下口罩。

是梦吧。不然怎么会是你。

“唉。”段医生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当年我怎么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现在再说一遍觉得好羞耻啊。”

不是梦吗?不是噩梦吗?

我这四年来,所经历的,是噩梦吗?

“你们四年没见了。”他让开一些,让我看到他身后的养浩,“本来不该让你们这么早见面的,毕竟你情绪还不稳定,我很担心你会受刺激。”

那真的是养浩……

没有了眼睛的,被我毁了的养浩。

他也已经醒了,但是什么反应也没有。我不知道那是震惊还是绝望,总之,他沉默地坐在那里,一个字也没有说。

“知道是我,你还害怕吗?”段医生拿着一把刀子,在我眼前晃过。那一瞬间,我忽然疑惑,真的是他吗?还是说这只是一种极端的治疗方式?

忽然,养浩问:“你接近我们,就是为了再重演一次吗?”

段医生凑过去,亲了亲他,柔声说:“亲爱的,我知道你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回头瞟了我一眼,继续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回头去找任何一个受害人,我有我自己的工作。那件事过去两年后,我在工作中遇到了小谢,这时才想起你们。”

他停顿了很久,才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不骗你。”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当年对我们做出那种事情的,真的是段医生吗?

我感觉到全身肌肉痉挛起来,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情绪激动。这两年来我唯一信任的人,唯一让我觉得安全的人,就是制造了这两场悲剧的人。而他的理由如此简单,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因为寂寞了,来找陌生人玩。

对他来说,毁掉别人的人生,伤害别人,就像玩一样。

让我在柜子里封闭了四年,在柜子里陪我两年,还有现在让我们重新经历那个痛苦的夜晚,都只是他在玩?

就只是玩吗?

为什么会觉得这种事情好玩?为什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疯子。

我竟然让一个疯子给我做了两年的心理治疗!

我不明白。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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