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行，三人重新回到特护病房前，梁静正手里拿着化验单和护士说什么，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到季青霖，脸色微微沉了沉。

“妈。”季青霖跟她打招呼，没得到回应，他继续说，“我刚刚去办公室找你，你不在。”

和顾尹默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戴星若眼眸一紧，咬了咬后槽牙。

梁静和护士谈完后才缓和了脸色，爱答不理的说：“我一直在实验室，没有休息。”

她说着转身向三人，目光在看到顾尹默的瞬间一滞，又很快移向戴星若，向她招招手，语气亲昵。

“戴戴，来，阿姨看看。”

“哎哟哟……这哭的，眼睛都肿了呀，阿姨给你敷一下好不好？”

戴星若迎了上去，梁静的声音让季青霖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脑海里梁静歇斯底里的呵斥和戴星若半个小时前狂妄的话语，交杂着她们亲密无间的样子，像一张纵横交错细密无缝的网扑下来，似要将他全部赖以生存的空气绞杀。

季青霖瞳孔迅速收缩了一下，随即呼吸急促，头皮发麻。

他匆匆丢下一句还有其他事情，不等其他人反应，加快脚步走进了楼梯间。

顾尹默紧随其后，在不知道走到第几层、季青霖险些摔下楼梯的瞬间，及时把他拉住，护在了怀里。

“季青霖，季青霖……”顾尹默呢喃着他的名字，握住了不安分的手，用力抵在胸前，暂时控制住了季青霖的动作。

季青霖继续挣扎着，咬咬牙，“放手！”

顾尹默注视着季青霖深棕色的眼睛，没有说话。

无声的较量持续了近半分钟，季青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他情绪依旧很激动，顾尹默索性将他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

“季青霖，”顾尹默的心跳随着季青霖的呼吸声同频，他动了动喉结，“我们谈谈。”

最安静的地方只有车里。

季青霖坐在副驾驶上，身侧的窗外递来一瓶水。

他转头，是正弯腰向车里看的顾尹默。

季青霖别开视线，小声道谢后接过了水。

在等待顾尹默上车的时候，季青霖仔细反省了自己愤怒的原因。

顾尹默重新坐回他身边，单手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顾尹默喝水时滚动的喉结，近乎完美的下颌线，再到略微湿润的唇角，无一不是季青霖曾贪婪偷窥的点。

他很喜欢看顾尹默吃东西喝水，只有这个时候，顾尹默才平凡的像普罗大众，才能和他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相衬。

季青霖心底记着很多顾尹默生活上的小细节，大到晴天喜欢钓鱼赛马打高尔夫，小到喝可乐后会一直打嗝。

他以为这些独家记忆会对他们的未来增添色彩，没想到却为自己五年的等待徒增了寂寞。

季青霖用余光迅速扫了顾尹默一眼，低头拧开了自己手里的水瓶。

“你都听到了？”这个时候了，顾尹默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

季青霖点点头。

顾尹默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好像季青霖天生就该这样逆来顺受。

只不过这次季青霖偏不如他愿，安静了几秒后抬头，定定看着他，“顾尹默，你是故意的。”

不等顾尹默回答，季青霖继续说：“你知道我不愿意让戴星若见我的母亲，所以把她叫走，你也知道医生办公室没人，而我会在接待室门外，于是引诱戴星若说出了那番话，以激起我对她的恐惧。”

“我应该夸赞你太懂我呢，还是该觉得你太可怕？”

顾尹默认真听着季青霖的“控诉”，最后竟然还点了点头。

“你怎么开心就怎么想。”

季青霖哑然失笑，“顾尹默，人总有自己热爱的事情，戴星若爱好演戏，我喜欢摄影——”

季青霖顿了顿，望向顾尹默的目光中满是嘲讽。

“——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最热衷于破坏我的生活？”

“我没有……”这是顾尹默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

只可惜在季青霖这里毫无可信度。

“我知道戴星若的真实意图，”季青霖淡淡地说，“她不是娇弱不能自理的富家大小姐，难听点儿说，戴莉的虚伪和野心她学得了七七八八。”

“可她帮了我，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比现在更懦弱。”

见识过黑暗的人，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光芒，他不忍心斩断拉自己出低谷的那只手。

“星若不是真的喜欢我，她只是想用我来刺激你，她知道就算我和她结婚，也不会动她，所以才这样肆意妄为，”季青霖苦笑，“这些，恐怕你比我还清楚。”

顾尹默坐直身体，不再是一副放松的模样，仔细看着季青霖的表情，“所以你不会追究她利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