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弗洛伊斯先生知道季青霖想要什么，却不急着强迫他做出选择，虽然结果没什么不同，但这个过程却给了季青霖足够的尊重。

这让季青霖很受用，也很感动。

他回了个“是的”。

弗洛伊斯先生的这次回答也反复输入了多次，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我很想帮你度过目前的经济危机，但我知道你不会接受的，所以不如抓住合作的机会。”

“个人经验总没有公司经验丰富，而且你是初涉自媒体行业，需要人引导。”

“有朋友陪着，比单打独斗要省时省力的多。”

“我很开心你能询问我的意见，但这仅仅是意见，该怎么做，要看你的选择。”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答应我，不要后悔，好吗？”

季青霖怔怔地看完了所有信息，放下手机，抬手摸摸干涩的眼眶，鼻尖的酸涩始终无法消散。

他猜测，大概自己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弗洛伊斯先生了。

迄今为止他生命中美好的回忆绝大部分都与弗洛伊斯先生有关，这样的认知让原本就缺乏安全感的他对弗洛伊斯先生的好感度飙升到了顶点。

他愿意永远屈服于温柔。

回复了陆栩的消息，约好时间见面，一件事得到了解决，季青霖心里的大石头缓缓落了地。

手术进入后半场，依旧不见护士医生进出，如果不是“手术中”三个字还亮着，季青霖甚至以为紧闭的推拉门里面没有人。

“叮咚——”电梯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响起的很突兀。

季青霖下意识回头，他以为是梁静来了，可等了半天电梯里走出一个身形瘦小的女人。

女人显然看到了季青霖，脚步很慢，怯怯的不敢直视季青霖的眼睛。

季青霖一眼就认出了她，收回目光，“你来干什么？”

女人小心翼翼地坐在长椅的另一边，瘦削的小腿和脚踝在长裙边缘若隐若现。

她没有回答，季青霖呵笑一声，冷清的声音在楼道里很清晰。

她拿出一包面包递给季青霖，轻声问：“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吧，我理解你的心情，多少吃点吧。”

季青霖不理解她的这种行为到底有什么目的，可他对着被自己父亲画空头支票的女人说不出更加过分的话。

大家都是可怜人，却又不无辜。

季青霖对女人很无奈，被迫接过了面包，捏着包装，没有打开。

女人几番对着季青霖欲言又止，最后咬咬下唇，还是问了出来：“你妈妈她……还会不会来？”

季青霖右眼皮猛地跳了下，他意识到女人想说什么，捏了捏眉心，只能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女人脸上浮现出纠结，她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季青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趁此机会起身来到楼梯口接电话。

来电话的人是戴星若，她让季青霖听消息前一定要冷静。

季青霖说好。

戴星若说梁静被警方带走调查了，可能这几天都回不去。

季青霖身体晃了晃，大脑有些迟钝，过了好久，他才问是什么原因。

戴星若猜测是因为前段时间顾看山被投毒的事情，季青霖没有再询问，挂断了电话。

他在楼道里站了很久，对事情发展的无力感和失控感让他眼前阵阵泛黑。

季青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硬糖，胡乱扒开把糖塞进嘴里，糖在唇齿间融化的感觉让他才有了几分存在的实感。

他后知后觉梁静不来医院的原因，对之前的误解感到愧疚。

只是他也清楚，现在不是愧疚的时候，他必须一个人撑起已经开始支离破碎的家。

女人从楼道门口探出头来看季青霖，以为他接电话这么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季青霖没心情和女人再多纠缠。

女人拿出手机，指着手机屏幕上的女孩给季青霖看，“这，这个，是我和你父亲的女儿，她现在……就在楼下，如果方便的话，我能不能让她上来，见见她父亲？就看一眼，求你……”

她的脸色发白，神情和言语都透露着无尽的卑微，整个人像被风一吹就散的柳絮，颤抖着。

季青霖长长叹了口气，盯着女孩的脸，攥紧拳头的手臂青筋暴起。

“你计划好的对不对？”季青霖冷笑着把目光投向女人，终于吼了出来，“你对我家的事情知道多少？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眼中盈着泪光，被季青霖突然的爆发吓得向后退了几步，伤心欲绝的摇了摇头，“我真的没有想……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看一眼父亲……如果说万一、万一他下不了手术台……我的孩子就一辈子见不到爸爸了……我真的没有恶意，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相信我……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