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霖的头发本来就软，被雨淋湿变得塌塌的，在不顾忌形象的擦拭中，他整个人变得乱糟糟，看上去更加狼狈，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很在意。

觉得擦得差不多，季青霖把毛巾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为什么不带伞？”顾尹默用的是小情侣间寻常的暧昧口吻。

他伸手，用手指捻起依然湿润的黑色发丝，季青霖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体传来的温热。

随后顾尹默将季青霖拉到了身边，两人之间只隔着薄且湿的衣服，几乎能听到彼此咚咚作响的心跳。

如此暧昧温馨的气氛，给季青霖一种两人还在一起的错觉。

只是此刻，顾尹默的每一句话他都不再相信了，他不能信，也不敢信。

“请你放开我，顾先生。”季青霖身体向另一边侧了侧，轻易从顾尹默手下逃脱。

顾尹默没有就此作罢，他握住了季青霖的手腕。

一直持逃避状态的季青霖忽然低头嗤笑了一声，随后转过身来，抬头时，目光中充斥着不屈与厌恶。

顾尹默几乎被这浓烈的目光灼伤，可他还是没有放手。

他怕季青霖会逃走。

季青霖似乎看透了顾尹默的心思，逼近他，抬高了声音：“怎么，你又要对我用强吗？还是说，你又要用什么来威胁我？”

“哦对了，”季青霖忽然笑了起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

“你想亲眼看到你的复仇对象多么可怜多么落魄，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卑微的跪下抱着你的大腿给你求情，求你放过我？”

顾尹默怔怔地看着季青霖，动动唇，话语如鲠在喉。

“别装了，你不累吗？”季青霖仰头望着顾尹默可以称得上是“委屈”的表情，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笑。

在他眼中，顾尹默此刻就像被观众拆穿了把戏，却依然撑着表演完全场的小丑。

小丑越努力的卖弄手段，观众就越觉得可悲可怜可笑。

在顾尹默试图拿起毛巾再去擦拭季青霖湿漉漉的发梢，却被季青霖一手甩开。

季青霖冷冷的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在一点一点消失。

顾尹默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失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心慌的错觉。

“顾尹默，你现在满意了吗？”季青霖侧身向顾尹默越来越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季青霖觉得现在不会有比顾尹默更开心的人了。

亲手害死母亲的仇人被送进监狱，解决了不怎么合得来的父亲，顺便还能看到仇人的儿子为自己痛苦不堪的惨状。

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每一步都很成功。

他们的重逢，就是一场顾尹默单方面展开的杀戮。

季青霖笑自己实在太天真，怎么会相信顾尹默会因为俗不可耐的爱情而回国。

“戴星若的经纪人，是你手下的人吧。”季青霖忽然想到那个收了自己的卡却做伪证的经纪人。

季青霖自认和她无冤无仇，只可能是她受人指使，故意陷害。

“你看梁静收了那枚钻戒，就设计落井下石，想利用梁静贪财这一点举证她谋财害命。”季青霖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他被群狼环伺，只能为了自己拼死一搏。

“你的计谋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但你忘记了一点，这场复仇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季青霖深深地望着顾尹默的眼睛，那双他曾经无比迷恋的深沉的墨色眼眸，此刻让季青霖心寒胆怯。

他从未在顾尹默身上感受到复仇的戾气，这才是最令他不寒而栗的。

季青霖对顾尹默的固执也感到恐惧，那场医疗事故真的只是医疗事故，院方的记录里写的很清楚，就连警方也经过了调查，可顾尹默偏偏认定了最折磨人的事实。

“算了，”季青霖知道凭自己的三言两语根本说服不了顾尹默，于是率先别开了视线，离开顾尹默身旁，弓着背深深叹了口气，“我累了，我不想和你再这样纠缠下去了，这根本没有意义。”

“这件事交给警方处理，”季青霖顿了顿，“之后，我会离开泸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季青霖实在太疲惫了，睡醒时从骨头缝里钻出的疼痛让他无法忽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正在将他的背脊一点点折断，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下一秒，顾尹默伸手抱住了他。

淡淡灰色香根草的味道几乎将季青霖融化，强势的拥抱给季青霖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冲击，他的心被什么猛地一击，却没有了熟稔的感觉。

他被顾尹默抱着，脑海中一个声音叫喊着让他逃跑。

季青霖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他头疼得像有人在里面疯狂的敲钟，叮叮铛铛的声音加上回响，让他整个人意识变得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