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亓秋野也并不需要，他只需要这样静静地把手扣进亓秋野的手中，两人无声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找一间小店铺坐下来，蹭着暖气吃一顿饱餐就好。

回到的酒店的时候快要接近凌晨，亓秋野原本想要去徐言那边看看，但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来开，估计已经昏睡过去，任意初便从他口袋里拿出房卡，刷开了他们的房间。

亓秋野一直嫌弃酒店房间的灯光太刺眼，于是任意初只开了壁灯和玄关处的小灯，能照亮室内，也不刺眼。

亓秋野倒头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是乱，他现在完全没有当时的那种愤怒感了，甚至没有在生气，他觉得可笑。

王炳元把他们当傻子一样转着圈逗，而他自始至终都对他坚信不疑，他一直以为，就这几个朋友，他都挺真诚相待的。

王炳元算一个，因为他觉得他过得并不容易，父亲没了，母亲病重，他自尊心强不会找人借钱，所以亓秋野告诉他来参加比赛，五万，其实不少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用十万来买这个东西，而王炳元竟然毫不犹豫把它卖掉，到头来撕心裂肺告诉他们他没有办法，他只能这样。

说到底，亓秋野认为王炳元根本从来没有把他当过朋友，他宁愿去跟别人做买卖，也不愿意跟他开口。

室内暖气的温度上来了，亓秋野把外套和卫衣一并脱掉，里面还剩一件短袖T恤，在床上滚了滚，趴着看任意初往浴室走，脑袋一热，脱口而出，“一起洗澡吗？”

任意初握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了一下，以为听错了，呆呆地回头，“啊？”

亓秋野反应过来之后，脸也有点热，晃了晃脑袋，“没什么，你进去洗吧。”

“你——”

“别说！”亓秋野都能猜道任意初想说什么，赶紧把他赶进浴室，“别说话，你快进去！”

亓秋野真挺佩服自己的，把自己惹出一身火，现在觉得整个房间都热得发烫了，他起身推开窗，把脑袋探出去半个，让风从头顶呼啸过去，加速冷却。

任意初在浴室里呆了很久，亓秋野脑袋冷却完缩了回来，但没关上窗，就坐在窗台边望着楼下的街景。浴室里的淋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等亓秋野回过味的时候，发现任意初已经在里面呆了半个多小时了。

不会在里面睡着了吧？

亓秋野关上窗走了过去，敲了敲门，“小初？睡着了？”

任意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没有。”

“那怎么还不出来？”

亓秋野可以清晰地听见任意初在里面叹了口气，“我忘了拿睡衣了。”

“……”亓秋野刚褪下的热流噌一下又冒出来了，认命般闭了闭眼，去行李箱里给他拿了睡衣和内裤。

任意初原本是记得的，洗澡前被亓秋野那句话弄得晕了头，后来又被急急忙忙赶进浴室，他洗到一半才想起来，于是在浴室里当了十几分钟小鹌鹑。

亓秋野尽量把气息放稳，心无杂念道，“你开一下门？”

浴室的门是透明磨砂的，他能看见一只胳膊出现在门的另一边，拧开锁，从缝隙间伸出一只带着水汽的手。

有点不好拿，任意初贴着墙站的，一手拉门，一手探出去，这个姿势其实能打开的缝隙不大，如果需要再推开点缝隙，那么他就需要往外走，可这门是磨砂的，他又没穿衣服……

“小初，你要是害羞的话，围着浴巾拿？”亓秋野也觉得这样不行。

任意初听话地把手缩了回去，很快，磨砂门内出现一个裹着白色浴巾的身体，往边上躲了躲，把门重新拉开一个足够大的尺度。

“靠……”亓秋野嘀咕一声，这还不如刚刚呢！

他索性闭上眼，把衣物往里面一塞就转身跑了。

任意初是带着浴室的水汽出来的，闷了大半天，整个人都被水蒸气蒸得湿湿软软的，头发湿漉漉地耷拉在头顶，正用毛巾盖着擦拭。

亓秋野看都没看，直接进了浴室。

“亓秋野。”任意初在外面喊了一声。

“怎么了？”

任意初没说话，站在门边听着里面的水声，愣神在原地，手搭在头顶无意识地重复着来回擦拭头发，直到里面的水声停下来，他轻轻问了一句，“洗完了？”

“嗯。”

浴室灯的开关在外面，任意初手指轻轻一按，浴室里面瞬间暗了下来，他手掌搭在门把手上，顺时针扭动，走了进去。

亓秋野：“……”

浴室里氤氲着还没有消散的水汽，瓷砖墙壁上，两只大小不一的手交叠在一起，水珠沿着他们经过的痕迹往下滑落，形成一条条蜿蜒的水迹，而后又被喷洒出来的湿热气息掩盖住，隐约可以听见被刻意抑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