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林这会儿大概是缓过那个劲儿了，站在亓秋野身后也跟着看了半天的天，除了月亮之外，星星都没几颗，他问亓秋野：“亓哥，在看什么？”

亓秋野说：“看天。”

说了等于没说。

范林走到陈辞那边，抓着前面的栏杆抻了抻，一手托着下巴，把胳膊肘搭在栏杆了，嘀咕道：“这种场面，就应该跟喜欢的人来，我他妈怎么就跟三个大老爷们儿来看烟花秀了？”

声音不大，但任意初站在他旁边，他听见了，偏过头看了一眼亓秋野。

对面大屏彩灯上开始播放倒计时，亓秋野不看天了，改看大屏幕，耳边充斥着游客的倒计时声，随着最后一声的回音飘荡在游乐园上空，第一束烟花飞快窜上高空，静了两秒之后炸成一朵巨大的烟花，展开像无数星辰一般从天空落下，随后，一声，两声，无数声，接踵而来。

四周除了欢呼声还有告白声、呐喊声，亓秋野去看了一眼那对情侣，一人从另一人身后把对方半包围着，手中举着手机不知是在自拍还是在拍烟花，混乱中，他好像看见后面那位男生偏过头吻了一下对方，蜻蜓点水一般，可能除了他，没有人发现这转瞬的举动。

但这轻轻一点突然间好像拨动了亓秋野脑中的某根弦，他听见很轻的一声，像烟花一样炸开，随后他回过头看向任意初。

任意初仰着脸，亓秋野能看见他的侧脸被烟花照亮，那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好像盛着水，扑闪的时候甚至可以看见里面倒映的烟花。

最后一声烟花炸开时，任意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看向亓秋野，亓秋野也正好在看他，或者说，从刚才那一回头开始，亓秋野一直看着任意初。

一种说不清的悸动，是因为在餐厅的对话，还是因为范林说的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或者是因为现下恰到好处的氛围，任意初不知道，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又想起上一次范林问他的，你就没有对谁有过不一样的感觉吗？

有，现在，对亓秋野。

亓秋野还在看着任意初，想要说点什么。

“你们在干嘛！”范林从任意初另一边蹦过来，奇怪地看着对视着的两个人。

“……”

任意初含糊地说：“没干嘛……”

亓秋野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范林，说：“以后你还是别和我一起出来玩了。”

范林问：“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忍不住想揍你。”亓秋野往他身上拍了一掌，走开了。

“诶！”范林追了上去，还在依依不舍纠缠，“为什么啊？我又怎么了？亓哥！”

任意初还站在原地，深深吐了口气，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欲盖弥彰地戴上了外套帽子，把自己整个脑袋都缩起来，他怕被人看见已经绯红的耳朵，现在正热得发烫。

而站在一旁的陈辞，把他们两人的举止看得清楚。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事，就这么走出了游乐园，为了维持正常，亓秋野和任意初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范林依旧虎得很，说：“你俩顺路，我和陈辞顺路，那我们先走啦！”

亓秋野让他赶紧滚。

任意初打了一辆车，两人站在路边等车，气氛有点尴尬，亓秋野这样闹腾的人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直到坐上车，再到任意初下车，亓秋野也没头没脑地跟了下去。

任意初回头想要关车门的时候愣了一下，说：“你还没到家。”

亓秋野关上车门，说：“我知道。”

车已经开走了，留下两人面对面站在冬天夜晚的冷风中，相顾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任意初开口说：“你穿太少了，我给你打辆车回去吧，别走路了。”

亓秋野的家和任意初家虽然不是特别远，但走路也需要花至少二十分钟，以前天气不冷倒还可以，但现在是冬天，任意初就这么站着，都忍不住缩脖子，更何况本来就穿得少的亓秋野。

“不用，”亓秋野制止道，“我走得快，不冷。”

任意初是没想明白走得快和不冷之间有什么关系，但他点了点头。

亓秋野突然问道：“下一件事，想做什么？”

“滑雪。”任意初想都没有想，很快给出答案。

“玩过吗？”亓秋野问。

任意初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没有。”

“好，”亓秋野说，“下次我教你。”

任意初还是看着他，只是没说话了。

亓秋野见他没有动静，半张脸埋在围巾下面，剩下一双清透的眼睛对着他眨，说实话，他还是非常想上手掐一把任意初的脸颊，但这回忍住了，他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