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四逸如蒸腾的云雾，消散了便是消散了，无可挽留的离开了修炼者，浑身上下的经脉骨骼都像被碾断那样剧痛，然而身体上的痛苦尚可以忍受，最令他心痛如绞的，是发现友人的面孔之下还藏着另一幅面孔，眉目依然熟悉，但皮囊下面，却再不是曾经认识的人了。

所谓的朋友兄弟仿佛是一场笑话。

公输仪宁愿卑鄙的人只有自己而已，他所认识的封玉，合该纵马于江湖，浪迹于人间，高兴可以仰天大笑，悲痛可以长歌当哭。

——载酒一樽谁与共，回首江湖旧梦。

他抬起如今已握不起剑的手臂，用肘部勉强撞了下膻中穴，用力之后，手指不住发颤，稍微减缓了些心口的烦恶之感，公输仪喉头腥甜翻涌，但他强行压制住了瘀血，似乎没有狼狈的鲜血淋漓，就不算是一败涂地。

慕容飞倒在地上，却还留着最后一口气。

他此刻切实感到了《天魔大法》的弊端，在修炼者无法掌控自身功力的时候，丹田里的真气狂躁的左冲右突，似乎就要从经脉中破体而出一般。

作为血影教的副教主，慕容飞本不该如此无用，但他偏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中了毒。

封玉微笑，俯下身，温和道：“在下早劝过副教主回家养伤，你为何不听我的话？”

他的眼睛仿佛精心琢磨过的玉石，莹润而光华内敛，似乎无时无刻不带着笑意，然而笑意未到眼底，表象之下，是一片难以捉摸的深邃。

慕容飞只能从对方偶然闪动的情绪里做出解读。

“封兄，恨我？”

——作为无乐无用斋中笑到最后的人，封玉本该得意洋洋的出门跑上三圈或者点完一万响的鞭炮来庆祝才对。

封玉沉默片刻，才语气温和的回复：“我自然恨你。”

慕容飞回忆了下父辈的光辉战果：“因为慕容世家？”

封玉摇头，仿佛有些好笑似的勾了勾嘴角，悠悠道：“江湖争斗，成王败寇，无需多提，我并不将慕容世家放在心上，但若非因为你，我本该可以把‘封玉’的身份，维持的更久一些。”

端木钟宫恰时开口提问：“既然封少侠并非封少侠，那敢问高姓大名？”

有个名字盘亘在在场诸人的喉头，只待被吐露出来——

谢孟筠叹气，自动接过了回答的任务：“慕容余。”

【武林大会】江湖早知道：卧槽他居然还真是慕容余！

【武林大会】百草：我突然反应过来，“余”和“玉”是谐音……

【武林大会】路小路：呃，我刚刚查到一点资料。

【武林大会】路小路：“慕容”这个复姓的来源，有一种说法是最初的先祖名为“封”，后来他给自己取了个姓氏叫“慕容”，意思是“慕二仪之道，继三光之容”。

【武林大会】路小路：所以慕容余给自己起化名为“封玉”，也许是综合考虑了姓氏起源，和名字谐音。

副本里。

封玉，或者说慕容余，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笑问：“姑娘似乎早就知道。”

谢孟筠真诚道：“确定身份其实不算太早，但心生怀疑还是蛮早的。”

慕容余挑眉，表情充满着对自身演技的强烈信心：“什么时候？”

谢孟筠深深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见面。”

慕容余不解：“……为何怀疑？”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不但给了对方奖励，还被讹诈了一笔金钱，简直算得上boss生涯中的血泪史。

谢孟筠对慕容余的不解表示不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但偷偷潜进我房间，还不由分说把我揍成重度内伤，不怀疑你怀疑谁？”

慕容余微笑：“但在最后关头，我还是及时停手了。”

吴越山青冷笑了一声，词锋如利刃：“不请自入，本就行止不端，更何况后来还恃武欺人，难道慕容先生被人无故揍到濒死，还会特地感谢对方留自己一条性命？”

慕容余默了一瞬，又道：“停手之后，在下还帮忙提升了她的内功。”

吴越山青：“威逼在前，利诱在后，笑里藏刀，无耻之尤。”

慕容余：“……”

【武林大会】江湖早知道：要我说，慕容余就不该让小青来评判╮(￣_￣)╭。

【武林大会】百草：因为这不是评判。

【武林大会】路小路：而是拉偏架=_=。

副本里。

可能是觉得吴越山青对慕容余的批判不够彻底，谢孟筠毫不留情的戳穿对方的伪装：“你会突然停手，是因为那时候公输仪已经到了窗外。”

慕容余温和道：“姑娘为何总把人往坏处想。”

谢孟筠也很无奈：“如果我总是把阁下往好处想，哪还能全须全尾的坐在这跟你回忆往事——第一次见面，你理论上应该不知道我的内功是《秋水诀》，当时的情况，换了其他人，早该因为内伤过重而丧命，又岂能等到阁下姗姗来迟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