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过渡期(40)

“好。”

叶峥点点头,侧脸像一尊夜色里的灰白石雕,喜怒都藏在石头下,只剩融化不了的冷硬,“一辆一辆地翻。”

周樊川和严知行都跟了叶家兄弟好些年,积威之下,绝无二话,立刻不避脏乱亲自上手翻找。西华盛景统一配备的是箱式清洁车,上层放织物,箱柜中放清洁工具。叶峥回忆着监控里的画面,只记得车上堆放了不少毛巾,清洁车一侧挂着黑色塑料袋……如果江可舟被藏在箱柜里,那么原来那些清洁用品放哪儿去了?

叶峥扫视四周,突然走向院子中离洗衣房最远的那辆车。

这辆车与其他手推车并无太大区别,只是黑色塑料袋绷得很紧,像装着一兜沉甸甸的东西。

叶峥在车前蹲下,伸出去的手指尖竟然是微微颤抖的。他拉开不锈钢的柜门,第一眼望过去,目光立刻像被黏住一样凝固了,

一张黑色房卡静静躺在水迹斑驳的柜底角落,西华盛景酒店的logo浮雕其上,在这凄寒冬夜里依然闪烁着高雅的银白光芒。

叶峥心中忽悠一下。

方才被他压下去的酒意仿佛后知后觉地开始反攻,一股作气地冲上脑袋。有那么一瞬间叶峥眼前是全黑的,眩晕感冲得他几乎没蹲住,用手撑了下地面才没一头栽进清洁车里去。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提起一口气,再度把那股晕眩劲压下去,拾起房卡后扶着清洁车站起身。脑海中作乱的嗡嗡声被强行擦除,他咬了下舌尖,正待说话,周樊川举着手机跑过来,叶峻八风不动的沉稳声音从听筒那段传来:“阿峥,过来一趟,监控拍到了疑似绑架的车辆。”

江可舟用力一挣,在铁笼上磨出缺口的胶带应声而断。只是他没控制好力度,手腕在铁笼尖锐的棱角上拉了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血止不住地往外渗。笼子里的大狗闻见血腥味愈发兴奋,喉咙中发出低吼,狂吠不止,有的甚至开始用身体撞击笼门。

这场景虽然看着可怕,但狗毕竟都关在笼子里,对他没有太大威胁。深夜里一屋子狗叫成这样也没人查看,想必绑架犯早已离开。江可舟只能积极自救,否则被关在这里一夜,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他手指僵硬地撕掉胶带,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麻醉剂的后遗症仍未完全消退,猛一站起来晕得不分东南西北。

江可舟捡起地上的手机揣回口袋里,现在还没时间给叶峥回电话。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都有危险,他身在整座养狗场的最深处,要走正门必须从两排疯狗中间穿过去,而且前门有很大可能是上了锁的。他想了想,踩着一边的空铁笼攀上窗台,将窗户推至最大缝隙,然后稳住身形,一脚踹上玻璃外嵌的塑胶框。

与窗户相连的薄铁片应声而断,白色窗框咔地裂成两半。

接下来只要跳出窗户,就可以逃离这个恐怖的养狗场。江可舟正要蹲下身,从这个不够宽敞的窗户里钻出去,耳边突然传来一记不祥的断裂声。

第20章

或许人在生死关头,真的是潜能无限。

江可舟的直觉从来没这么准过,他几乎是在听到断裂声的同时就意识到那是狗撞破了笼子。屋子里黑的要命,打破窗户也只有一点点微光透进来。在这种环境下,人与狗的优势陡然对调,嗅觉灵敏的狩猎者显然已蓄势待发。

接下来一切都快得令人目不暇接:一个半人高黑乎乎的影子猛地窜出笼子,循着江可舟划破手臂滴落的血迹狂奔,靠近气味源头时后腿猛然蹬地发力,扑上窗台一口叼住了江可舟的裤脚。

江可舟措手不及,被这铁链都拉不住的畜生硬生生从高处扯下来。好在窗台不高,他掉下来也摔不坏,甚至借着落地的冲力摸黑给了那狗一脚,将它踹出半米远。

黑狗在原地来了个急刹车,瞬息之间转回身形,喉咙中发出威胁地低吠。它并未贸然进攻,而是选择了谨慎地试探。猎物在黑暗中突然爆发的气势令它感觉到了危险,然而鲜血的诱人味道还在源源不断地飘过来,就像在它躁动不已的神经上持续添柴加火。双方无声地对峙片刻,然后在一个谁也不曾预料的时间点,轰然爆发——

江可舟在风声袭来之时当机立断护住两侧颈动脉,就地一滚,一肘子将狗脑袋顶出去。黑狗大张着嘴,本欲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重击之下攻击方向被迫改变,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利齿深深嵌入肌肉之中,温热的血霎时涌出来。

实在是太疼了。

疼得他没忍住,吼出了一嗓子破碎嘶哑的痛呼。仿佛连喉间都泛起血腥味。他筋骨突兀的手在水泥地上徒劳地抠着,试图抓住点什么挣脱这被撕咬的痛楚。胡乱摸索中,江可舟突然触到一段坚硬冰冷的铁链,是原先被丢在角落里拴狗笼子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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