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病毒(210)
但是他担心一旦对话进行不下去,周明曲好像就会消失在这片黑暗里,他只能问:“为什么?”
“我在黑老李的脖子上咬……”
“等等!”温苍打断他的话,冷汗铺了他一额头,“先别说……”
周明曲没有听他的,继续说:“监狱里是安全的,不可能平白无故发生感染,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你这么聪明,不可能发现不了。你得认清我,我很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连累你们。”
温苍由着他把话说完了。其实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什么也没听清,脑袋里嗡嗡嗡的。
“我也不想和你们分开……”周明曲说。
温苍没有回答。
“我觉得这个监狱其实挺好的,”周明曲笑了笑,“不然我找个小黑屋待着,你们也留下来吧,还能时不时过来看看我。”
温苍抬起头。
眼睛似乎无法适应这个黑暗的环境,到现在连个模糊的轮廓都看不清楚,就像闭上了眼睛那种黑暗。
但是在这种极其黑的黑暗里,温苍却想起了周明曲,想起他眼里那种坚定的光亮。
周明曲是个有点脾气的,毒舌的,高傲的……坚强的人。
“你在哪里?”温苍问。
周明曲没有再回答,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你不是周明曲,”温苍说,“你是谁?”
无人回应。
“余衡?”
还是无人回应。
温苍皱着眉,想起了刚刚的灯光,好像有种很微妙的变化,微妙到他以为是错觉,就没太在意。
他看到过余衡催眠的现场,就是利用了光。
难道是某种暗示?
他正思考着,突然听到有个带着鼻音的声音问:
“为什么?”
-
周围突然黑了,措不及防。
周明曲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就那么站着。
他挺害怕黑暗的,周围变黑了,没有眼睛源源不断地给大脑输入信息,大脑就容易胡乱想事情。
从前的老爸、朋友,秦历山脚下那个营地,疯了的唐秋余,村落里无数的尸体,烧了半边脸的赵向榆,挂着的陈承爸爸,捂着脖子上伤口的黑老李……
好多好多面孔会接二连三蹦出来,好像不想被他遗忘似的。
他到目前,亲手了结了两个人的生命。
一个是唐秋余,一个是赵向榆。
加上黑老李就三个人了。
虽然是无意的。
他不能对杀人感到麻木,每次想起这些人这些事,他心里都会害怕难受得要命,一边害怕难受,又一边觉得安心。
因为他还没有麻木。
这片黑暗给他的感觉,就好像那些怨魂都来索命了。周明曲不是不想做点什么,而是做不了。
怕啊。
“周明曲。”温苍的声音。
周明曲真就那么一瞬间,一瞬间的事儿……
就突然安心了。
“你在哪儿?”周明曲四处摸着。
“周明曲……”温苍又叫了他一声,声音末尾变成了不经意的叹息。
周明曲有点隐隐的不好的预感,因为温苍除非很紧急或者很激动,几乎从来不这么喊他全名,现在这么听着很别扭,也很生分。
“周明曲,”温苍说,“黑老李被感染是你造成的,对吗?”
周明曲没说话,只是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把裤子都揪出了两个团儿。
“周明曲,对不起,”温苍继续说,“余衡已经查出了这件事,他对你很有兴趣,想知道你为什么身上带着病毒却没被感染,就和我做了交易,让我把你带到这儿来。”
周明曲听他把话说完,过了很久才问:“那他给了你什么?”
温苍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把监狱里的武器和食物分给我们一半,同时保证我们可以安全离开。”
周明曲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才发现自己哭了。
一发现自己哭了,就猛地哭得特厉害,都没有一个“越来越”的过程,直接跟发洪水了似的。
周明曲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他顶多就是夜里一个人安静流几行眼泪,懵懵坐一会儿,舒服了就倒下继续睡。
他还不知道自己会有这种哭法,估计是觉得反正没人看得见。
为了朋友而决定独自一人离开的那种自我牺牲感,和被朋友单方面抛弃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周明曲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但是比起生气,他却觉得心里的难过更胜一筹。
如果说为什么会生气,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
那么为什么会难过?也许是因为面对这个人,他连生气也没办法。
不过就算周明曲哭得很厉害,也没有发出哭声,只是咳嗽了几下做个掩饰,带着点鼻音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温苍问,“如果你是我,你有更好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