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樱桃(10)

作者:入眠酒 阅读记录

原本难以开口的话现在尤伽映却说的痛快:“如果我说刚刚是我的初吻呢?“

“那有点可惜。”阮则关掉水龙头,转过身,水珠顺着指尖落在地板上,“我不是初吻。“

也对,哪怕是阮则,也是会在学生时代穿板正的校服,上课的时候趴在桌上打盹,和喜欢好久的人在操场无人注意的昏暗角落接吻。尤伽映把裤子穿好,从洗衣机上下来,抬头冲着阮则笑了一下,然后小声说不可惜。

可惜不可惜的,当然是尤伽映自己说的才算,和喜欢的人接有些狼狈的吻,怎么算他也是占了大便宜。

那天并没有成为感情的转折点,阮则的生活照旧,每天睡到下午四五点起床,洗漱完之后随便吃点东西然后窝在沙发上玩电子游戏,尤伽映晚上回去的时候偶尔会在楼道里碰到阮则,阮则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虽然住在一起,但能说上话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在某个温度适宜的夜晚,尤伽映去了阮则上班的ktv。

ktv门口站了不少醉醺醺的男女,叫喊的声音很大,尤伽映走到旁边的便利店,门口有两个大爷正在下象棋,尤伽映想起了自己的外公。

阮则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空气变得凉,听着包厢里传来的音乐声,阮则看见背对着他蹲在棋盘边上的尤伽映。

“啧,这会儿应该要将他了啊。”围在边上的大爷似乎很不满意,他指了指尤伽映捏在手里的棋,“傻小子下这儿啊!“

“下哪儿啊?”尤伽映偏过头,模样大概很乖巧,提出意见的大爷语气也软了下去,他指了指棋盘说:“这儿。”

在讨人喜欢这方面,尤伽映应该是天赋异禀,阮则站着没动,直到一局棋下完,尤伽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耷拉着的眼睛在瞥见阮则之后唰的亮了起来。

“你刚下班啊?“尤伽映走过来,站在阮则面前问。

ktv里传来玻璃瓶摔碎的声音,阮则停了一会儿说:“站了一会儿。”

“那你是在等我。“

阮则本来想解释是因为隔壁包厢放了一首他挺喜欢的歌,但面前的大学生看起来很高兴,眼睛被光映的很亮,像阮则第一次在湿地见到的萤火虫。

“在看你的象棋下的有多烂。”阮则转身往前走,尤伽映跟在他身后,先是解释自己太久没下技艺生疏,然后加快步子走到他身边,说:“在我开学之前晚上我都来接你下班好不好?”

阮则没回答,走了几步才问:”你不上班了?”

“辞了。“尤伽映低着头踩地上连成斜线的红色地砖,然后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头,解释道:”你放心,房租我还是交得起的。”

阮则没说话,尤伽映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说:“我白天写完作业就没什么事做了,天天在家等你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晚上出来接你顺便透透气——”

“—尤伽映。”一直沉默的阮则突然喊他的名字,马路对面的红灯把阮则的全身都照的红彤彤的,红到尤伽映觉得大事不妙。

“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就我一个同性恋。“阮则转过身,语气失去了往常的耐心和散漫,他很认真的看尤伽映的脸,然后说:“你不要把精力都浪费在我身上。”

这次尤伽映回答的很快,他抬起头和阮则对视:“我就浪费。”

转绿的红绿灯开始倒计时,阮则不再看他转身往前走。这次尤伽映没有执拗地要走到他身边,一直走到楼道口,尤伽映都跟在他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阮则踩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攥住了他的衣角,在扭头之前,阮则听见尤伽映像倒豆子一样说:“就算天妒英才我只活到60岁,我也有快四十年可以浪费,四十年活佛也能熬成婆了,谁也不能保证你就一定不会喜欢我。“

“我就要住在你家,就要接你下班,就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这一大段话说完,尤伽映甚至不敢喘气,他的心跳很快,嘴唇也开始起皮。尤伽映在黑暗中等待回答,可是阮则只是很轻地叹了口气,在尤伽映忍不住又要开始倒豆子的时候,阮则才开口说:“随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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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下次见哦

第14章 什么时候

尤伽映开始每天去ktv门口等阮则下班。

因为去的次数太多,他也逐渐成为象棋摊的固定选手,每晚参赛三到五场,战绩挺差,旁边站着观战的大爷替他着急,总是忍不住用手里的蒲扇敲他脑袋,尤伽映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站起来给让座,然后退出战场。

阮则出来的时候总是一眼就能看到站在槐树下的尤伽映,他脖子上挂着白色的小风扇,手里拿着保鲜盒,里面装着洗干净的樱桃。大概过去几秒,尤伽映就会看到他,一边朝他走一边低头打开保鲜盒盖子,把最红最大的那个挑出来给他。

回家的路不算长,尤伽映会站在他身边讲今天做的report,跑了什么数据,社团又要招新,原本申请的奖学金被副校长的侄女挤掉,阮则看了一眼举着小风扇自言自语的尤伽映,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有人会为了几颗樱桃动心。

但后来阮则站在那棵死掉的樱桃树边上发呆的时候,他开始想起尤伽映给他带来的樱桃,那个时候因为樱桃吃的太多,他开始上火,嘴里起了两个很大的溃疡,而且那些樱桃甚至算不上甜。开始走分岔路的瞬间,应该是看到站在路灯下拿着小风扇,用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热风消暑的尤伽映。

但那个时候阮则没有时间复盘动心瞬间,在某一天尤伽映走上来推开那只搭在他身上的手时,阮则只觉得尤伽映越线,他刻意忽略被尤伽映拿在手里的保鲜盒,对尤伽映说:“以后不要来了。”

阮则送完人回到家的时候,尤伽映坐在沙发上出神,屋里没有开灯,阮则没说话 ,去浴室冲了个凉转身走进卧室。凌晨的气温变低,阮则吃了褪黑素躺在床上,没干透的头发在枕头上晕出一片水渍,在快睡着的时候,阮则听见有人敲他的门。

敲了两下,声音很轻,阮则躺着没说话,门也没有被推开。停了几秒,阮则听见站在门外的人念他的名字,然后小声问:“阿泽,你什么时候能喜欢我。“

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大概促进睡眠,阮则很快睡了过去。这一夜他没有做梦,完整的十三个小时都是闭眼瞬间那样的空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三点,尤伽映不在家,阮则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灰青色的烟雾顺着空气往上窜,阮则抬头看了一眼,云层很低,天空灰的像大片没抹开得水泥。

看起来要下雨了。

晚上八点,雨水预期而至,在出门之前阮则听见天气播报员站在画着区域地图的绿布前讲:今晚十点至凌晨有暴雨蓝色预警信号,后半截阮则没听,直接关掉了电视。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ktv的生意不太好,原本预约了今晚包厢的客人也打来电话取消。十几个男人乐得清闲,聚在休息室里打牌,阮则坐在吊床上玩贪吃蛇,来回十几局都在吃掉第四个苹果时死掉,阮则把这些归咎于雨天自带的坏运气。

游戏机提示着电量不足,阮则歪着身子在柜子里找充电线,正站在墙角抽烟的男人瞥见阮则突然问:“哎,每天来找你的那个小男生什么来头啊?”

“学生。“各种颜色的数据线缠在一起,阮则试图抽出最长的那根蓝色。

“真学生假学生啊?”男人掸了掸烟灰,笑的满脸褶子,“我还天天扮学生呢,脱光了红领巾一带,几个大姐乐的直往我内裤里塞钱。“

一团数据线越扯越乱,阮则没了兴致,把游戏机扔到一边,抬头笑着说:“闭上你的嘴吧。“

屋里抽烟的人越来越多,打牌的几个人开始为了上家有没有藏牌吵架,阮则往窗外看了一眼,站起来向经理提出早退,经理忙着打牌,冲他点点头便继续投入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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