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降+番外(21)

作者:地面静风 阅读记录

老卫慢条斯理地拿了张纸巾擦嘴:“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咱们两个老掉牙的哪里懂现在年轻人那一套。他们只要能好好过日子,我不在乎我儿媳妇是哪儿来的。”

卫大姐心想,您是不在乎儿媳妇儿从哪来,问题是您儿子能给您再领个姑爷回来啊。

卫母还不满意,没吃一会儿又不断旁敲侧击:“我前几天上机场,看你们现在的乘务部小姑娘,诶,一个个都漂亮的像天仙儿似的。”

老卫清了清嗓子,成功地截住了老婆子的话头:“是么?我怎么觉得没一个有你当年好看。”

卫向云翻了个白眼。

卫重霄向老爹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小树则尖声叫着:“姥姥最好看!妈妈最好看!”

卫母乐的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宠溺地在小树头上揉了一把。

一家人热气腾腾地吃完饭,收拾完碗筷,时间其实还早,但是窗外乌云密布,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卫重霄和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聊了聊近期的工作情况。

小树没过一会儿就犯困了,卫母就让闺女赶紧带孩子回家睡觉,一会儿怕是要下雨。她娘儿俩是坐公交来的,于是卫重霄便也跟她们一起走了,正好送她们回家。

“你们俩都是啊,注意保暖,注意休息。”卫母往卫重霄包里塞了一袋饺子,还有一堆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

“记住了,每一场飞行的安全都不可小觑。”卫父则站在门口,沉声嘱咐道。

卫重霄点点头。每一次的分别父母都要叮嘱他这些,而每一句他都有好好听进心里。

把卫向云和小树送回家,卫重霄独自坐在车里,迎着渐渐变大的雨点穿梭在车流之中。他一手把着方向盘,打开了雨刷。在自家街区等红灯时,他看见过马路的行人中,有一个穿着整齐,身量颇像凌潭的人。只是那人走的飞快,帽檐压的很低,遮去了大半张脸。

也是,凌潭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卫重霄有点出神。直到后面的车用喇叭催他,他才回过神来。

他刚才在想卫向云的话。

说来他也真的三十二了,天天嘲笑裴弘是个大龄剩男,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可他总是不由自主地避开这个话题,就好像...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一样。

卫重霄想,自己应该是个理想主义者。回想起来,当初对凌潭动心,也是为凌潭身上那股冲劲所吸引。那时那个人是多么闪亮耀眼,骄傲的如同天之骄子般。

可到头来,卫重霄发现那不过都是那人的伪装罢了,他所珍爱的一切,在凌潭眼里什么都不算。他捧在心头的宝贝,凌潭可以拿过来随意摔碎。

的确,卫重霄自己很清楚,他从小到大就没谈过恋爱,他眼里只有那片天空。好不容易对一个人动了心,到头来还是落了空。他也头一次感受到人被感性支配的痛苦,那种痴心错付的感觉真是让人很不好受。

三十来岁的时候,他头一次栽了个跟头。不过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

有的人回家看望父母,可是有的人伤了心都没家可回。

就在卫重霄回家的同时,凌潭正坐在云上酒吧的一个角落,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像被抽干了魂儿一样,摇着手中的红酒杯。

他仿佛无路可走。想要找个能让内心平静下来的地方稍作休憩,好像也只有这里可以来了。

北城区的租房虽然挺好,那在他心中也不算是家。通远也早就不是他的家。

房子没了,家没了,家里的人也都没了。

曾经在乎的,渴望的,引以为耻的,全都已经离他而去。

唯有那片天空还是记忆中最初的模样。

凌潭总觉得,他是撑着一张华美的皮,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事业有成,风流倜傥。其实内里早就已经被蛀空了,一片荒芜。

他独自一人在外奔波了七八年,那种游子茕茕孑立的孤独感一直充盈于心,仿佛整个人都游离在喧闹的人群之外。

窗外的乌云在密密聚拢,昭示着暴风雨的来临。黑压压的一片厚云遮盖住了蓝天,也在他心上蒙上了一层阴翳。

凌潭早接到了机场因雨取消航班的消息,明天会有一天假,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你怎么躲这儿喝酒?”

傍晚酒吧人并不少,似乎大家都不想在即将到来的暴雨中被淋成落汤鸡,樊盛忙了一阵才发现了窝在角落里的凌潭。

凌潭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是很想说话。

樊盛于是坐在他的身边,劝道:“有事别自己憋着,跟我说说,没有关系的。”

“唔...你说,为什么乌云总是黑沉沉的,很低很低的样子,但是我平时飞在天上看那白云,却觉得很遥远,好像怎样都不能触碰到它。”凌潭的指尖敲在酒杯上,发出当当的脆响。

樊盛敏锐地发现,他握住杯子的手指上空空如也。他把戒指摘了。

这是...遇到什么情感危机了?

“红酒也不能这么灌吧,你不是沾酒就醉吗?”樊盛微皱了眉,拿起他手边的红酒瓶放到远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偶尔情绪不高而已。谁还没有那么几天呢,哈哈哈。”凌潭干笑几声,搞得樊盛眉头皱的更紧。

凌潭举起玻璃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杯子也被樊盛生生从手中夺走了。他倒不恼,索性支着下巴发呆,眼神迷茫。

他好像...有点喝大了。

“......”

樊盛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他是个君子...我知道他有那个能力,只要他跟上头知会一声,轻轻松松让我滚蛋。可是他没有。他那么看不惯我,明明有各种办法可以让我不好过。可是他就是没有。”

凌潭兀自絮絮说着。

“他偏偏就选择了最让我误会的那一条路。”

“真烦。”他突然抬起头,对着樊盛笑了一下,眸中倒映出吊灯绚烂的光芒,仿佛流光溢彩。

樊盛依稀记得,就在前不久,凌潭刚回来的那个晚上,云际那一拨人在这里聚会时,凌潭就站在这里,满脸笑意,跟卫重霄说着话。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他杯中的红酒。

可他分明是不开心的。樊盛想。

凌潭这个人,真的沾酒就醉。

有些人喝醉之后撒酒疯,有些人借着酒劲把牛皮吹到天上去,有些人醉了之后爱讲大道理。偏偏凌潭这几样都不占。樊盛深知这件事。

别人说醉话不能听,凌潭是只有喝醉了的话才能听。

当他被酒精麻痹了神经,才会无意识地向别人倾诉自己的心里话。

凌潭继续说道:“我们航司那个小姑娘,跟我说她觉得机场是最不像职场的地方。这里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是我没跟她说,我觉得不是,这个世界上哪有纯洁的像童话一样的地方。如果你晚点率太高,你就要被扣工资,你还要面对奔波中焦虑的乘客。有时候我都在想...在想我选择回来,选择再试一次,再去招惹他,到底是不是对的。”

“就前几天,我下班在机场边儿上看见一个姑娘欺负另一个姑娘,那话说的别提多难听了。我上去拦了拦,结果呢?结果人家反手就是一个举报,随随便便把锅往我头上扣,这是看我多不顺眼啊。”

樊盛追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儿,你别多想啊。”凌潭慢悠悠含含糊糊地说道,好像是醉的差不多了。

樊盛知道问不出来,也就不再问。他放慢了语速:“我想,在信仰的路上走到最后的人的确不多,但不代表没有。我就是中途离开的一个,当我脱下那身白大褂时就结束了。但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样。”

凌潭的眼神依然很茫然,似乎都聚不了焦。

樊盛坚定地说:“你前不久刚告诉我‘不到最后你也不知道你的决定是对是错’,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我相信你会走到最后,你爱的人会理解你,你会和他一起在云上飞翔,一切都会像你最初所憧憬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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