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你了,我的角儿!(130)

作者:两杯白 阅读记录

高格笑:“太爷爷您这就不懂了吧?那叫粉丝,追星的都有本事,我也不知他们怎么混进来的。”

“看戏不老实,还喊着什么……”高大柱夹着嗓子学:“江野江野我爱你,汪橙汪橙我爱你……哎呦羞死我这张老脸了—”他捂着脸:“现在这年轻人,真是啥话都敢往外抡。”

“看戏就得有个看戏的样子,当时乱糟糟地嚷,我还以为他们叫倒好呢!”周阔海摇摇头。

“这我得驳您两句。”高格说:“不说旁的,我们这个年龄喜欢看戏的没几个吧?我俩师哥就有本事把年轻人带回剧场,这叫明星效应。”

“我不是夸功啊太爷爷,说到底还得是我有远见,早早做了直播。咱这玩意儿,只要沉下心来看的,没有他不喜欢的。那谁,京剧大家不是说过,现代人心浮气躁,你给我俩小时,看了我的戏你说不喜欢,那是我的错。你不能不进剧场就说这玩意儿该淘汰了吧?”

“呦,这么一说我得敬小高格一杯。”周阔海笑眯眯举起来酒,“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可把高格吓坏了,忙端着酒杯点头哈腰站了起来。他眼含热泪,这么多年年来,年夜吃饭喝酒骂高格,他早习惯了。这还是头一遭,太爷爷不但没骂他,还表扬了他。

大家都端起酒杯,周阔海说:“今年没别的事儿,第一个,玉堂身子早早养好。二一个,去摘他三朵梅花!”

高格刚刚喝了敬酒,忘乎所以,没等大伙坐下来就不开眼地问:“你们发现没,这阵子我俩师哥怎么瞧着不对劲儿?原来桃哥多爱笑啊,整天嘎嘎嘎鹅鹅鹅的,现在好长时间没见他笑过了。哎呦—疼——”

倪翠萍狠狠踩了儿子一脚,这他娘的到底随谁啊!

江玉堂撑着桌子起身:“逸臣,扶我上个厕所。”

李逸臣等了快两个月,江玉堂终于要找自己谈谈了。

第70章 希望

外间烟花漫天。

李逸臣扶着江玉堂站在酒店的大院里, 看着半空烟火。

“等久了吧?”江玉堂脸上带着苦笑。

李逸臣说:“不是我等久了,是两个孩子等久了。”

江玉堂轻哼一声,“要不是我这场病啊, 他俩得演一出闹天宫, 信不?”

李逸臣笑了笑。

“逸臣我不瞒你,卧床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在想, 是他俩错了,还是我和你俩师姐错了。”

“你一直想不明白。”

“是啊。”江玉堂摇摇头, “不明白。可看着他俩那个样子, 我真心疼。那天演出, 桃桃在这里点了一颗泪痣……”江玉堂点了点自己的眼角。

那得是多深的想念,想念的人就在身边,这又有多残忍。

“没有对错师哥。”李逸臣扶着他往回走。

江玉堂不解,他挣了下,还有好多话没说。

李逸臣说:“你们放心, 这俩孩子不至于做傻事。”

江玉堂:……

他这话的意思是, 也不赞成江野汪橙在一起,所以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江玉堂有些怅然。他可能有那么一点自私, 希望李逸臣能说服自己去接受现实。他说:“我要是永远接受不了他俩在一起呢?”

有的事并非只靠说就能让人想通, 总得有一段消化过程,所以李逸臣什么都不想说。没有时间解不开的问题, 如果有, 是时间还不够。而其间难熬的痛苦如果承受不住,那也不必再在一起。

推门时李逸臣眼神暗了下来, 回答了江玉堂的话:“不过是这世上又多两个李逸臣罢了。”

同一片烟花下, 江野坐在酒楼楼顶。他走的时候看见了天上如花海一样的烟花, 跑上了楼顶想看个痛快。

他知道汪橙就在附近,藏在某个他能看到自己,自己看不到他的角落。

因为手链是亮着的。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想陪彼此度过,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

江野忽然站了起来,几十层的高楼,他翻身站在了护栏墙上。

“桃桃不要——”汪橙喊岔了音,从楼梯口冲了过来。

他停在距离一步的地方,探着手不敢上前,脸上吓得没有一点血色,惊恐地看着江野:“不要!”

江野微仰着头,闭上双眼,双臂伸展,像要化蝶的梁祝。

“这世界多好啊,小叔的男朋友怎么会选择跳下去呢?直到我站在这里才想明白,他想试试,摔下去会不会比心痛更疼。”

“桃桃……你先下来!”

“你上来,师哥,站这里真能想明白好多事情。”

汪橙按着墙头翻了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如果你跳下来,那么我拉着你。如果拉不住,就一起摔下去。

“师哥,闭上眼睛,想。”

汪橙死死拉着他,闭上了双眼。

“你想到了吗?”

“想到什么?”

“小叔的男朋友是看不到希望了。阻隔我们的真是老爸老妈吗?”

江野没等他回答,他的眼神定格在夜空中的某一处,“我以为舞台对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原来一直都是自己骗自己。师哥,我爱这个。注定的,我要留下来。而你,要去北大。学医要好多年吧?学成之后呢?两条互不相交的路往前走,那种感觉会不会随着时光推移而变得淡了、无所谓了,连心疼都会忘记。像所有异地相恋的人那样,又有几个能走到最后,何况你喜欢的是个男人。”

梨园行,不说他有多苦多累多熬人,也不说他前景怎么样,你一朝迈进来,那方舞台就成了你的家。你每天都活在赶往下一个台口的路上,所以他们大都选择了同行作为另一半,这是江玉堂不愿儿子迈进来的一个原因。

而汪橙,他有自己的梦想,也背负着师父的期望。年纪轻轻把医术学到这个地步,江野有什么理由让他留下来?

喜欢吗?远远不够。

爱吗?扯淡,爱不该是给他自由,叫他做自己愿意做的事?

不如趁着彼此未说出那句话,把最美好的回忆,把最暧昧的甜蜜,都留在这一刻。

过来人说得总是对的,这就是不得已的退路。没有郑重其事地说出开始,便不需要刻意告辞说结束。

汪橙睁开了眼看着他,这根本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江桃桃。

好像一夜之间,他喜欢的那个单纯男孩长大了。

如果说长大的代价是不笑、不哭、现实、甚至悲壮,那么一辈子天真又有什么不好。

汪橙不会说那些令人心动的话,不会轻易许诺,不会苦苦挽留。他只想从始至终,站在江野触手能及的地方。

他说:“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陪你把西厢记、长坂坡演完,让我陪你去一趟江南。”

把该做的事情做完,那时,时间会来解答一切。

又一朵烟花在黑夜里绽放。

“师哥,新年快乐。”

*

年前江玉堂出院一直养在家里头,年下里他身子一日日见好,饭量也大了,遇人便说都是汪橙的功劳。

生病的这些日子,汪橙不隔一日,一早一晚各煎药一次,亲儿子也不过如此。

二月底,一模成绩下来,江野汪橙接近满分。

看着他俩的分数,江玉堂乐得合不拢嘴。

他下楼在大院里转了一圈没处显摆,李逸臣他们演出去了,周阔海烦气听这个,对常年驻守在这里的保镖们又显摆不着,只好回家跟在李清芬身后说了好几遍:“有名有姓的学校,还不是先仅我俩儿子挑?”

李清芬去厨房帮江野汪橙准备中午饭,江玉堂跟过去扶着门框换着花样说。

江野实在听不下去了,“爸,一模成绩算不得数的,一模最简单,您等二模出来了再吹行么?”

“吹?”李清芬调笑道:“二模出来,你爸得拿唢呐吹!”

三人在厨房里拥挤、忙碌又各自有序。

江玉堂站门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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