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你了,我的角儿!(40)

作者:两杯白 阅读记录

江玉堂压压手示意他坐下,缓缓说:“听雅梅说,这些年家里的开销大都靠你,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承担的。”

江野听了一愣,坐起了身子。

“舅舅舅妈和你妈妈师出同门,小时候一起学戏、戏学不好就一起挨师父的打、一起饿过肚子、一起捡过破烂,最后也是一起成的名,处出来的都是亲兄妹感情。”

“如今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不知道你们受了那么多苦,是舅舅的责任。你那时在诊所学徒有份收入,也相对清闲些。现在来了河州,又急着去打工,餐厅的工作那么累,且不说耽不耽误学业,觉总睡不好吧?年轻是资本,但要珍惜身体,你学医的不懂这个吗?既然来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江玉堂一字字说道:“范星芒给不了你的,舅舅都可以!”

汪橙眼角一点点红了起来,头也垂得很低,但他感觉到了亲情,还有家的味道。

江野抚着他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见他不说话,江玉堂又说:“你妈妈过来后,舅舅会在团里给她安排工作,不用你分心。至于你,除了学习不要再想其他。高三多么关键呐,哪怕等你上了大学,有富裕的时间去勤工俭学,舅舅都不会再管。但是现在这张卡你必须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舅舅不说借你,也不说白给你,人都有老的一天,等舅舅舅妈老了,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第29章 我想走出来

汪橙不是木头人, 江玉堂把密码设置成他的生日,他能体会到用心良苦。舅舅所做所说的一切,都是怕他拒绝。

但江玉堂眼中的辛苦, 他并不觉得。

他从没怕过辛苦, 从记事起,每一天都活在无穷无尽的辛苦里。

他能努力把这里当做家,却不能接受馈赠, 自卑过的人会有很强的自尊。无论话说得多圆全,始终还是馈赠。

汪橙拒绝了:“舅舅, 我现在真觉得比原来过得好多了, 知足了, 我没觉过辛苦......”无论当下是怎么个境况,他逃离了省城,远离了范星芒,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即使累、即使苦, 没有恐惧他都可以从容面对。

李清芬站餐桌那里看了半天, 老公的话感动她一度要落泪,这时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 拾起卡塞在汪橙手里, 教训道:“你这孩子心怎么能这么狠呢,舅舅话都说这份上了, 怎么了?老的时候用不上你了呗!”

汪橙抬头看着舅妈, 这瞬间明白了,江野的脾气是随了他老妈。

“舅妈, 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汪橙站起来为难地说:“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你觉得, 那得我觉得才行!不是这个意思就拿着,是这个意思你就撂下吧。”李清芬将着他的军。

汪橙看着手里的卡,把求救的目光瞥向江野。

江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理都不理。斜着身翘着腿,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行了行了你俩屋里头聊吧,我和你爸休息会儿。”李清芬一手揪着一个,把人扔江野卧室去了。而后回头看着老公,江玉堂对她挑挑拇指,“关键时候还得你出马。”

“这孩子性子就是随他妈!”李清芬扬着眉毛、压着声音:“想当年汪雅梅多傲啊,她肯委曲求全一点点,这个家还能有我的份儿?”

江玉堂避开重点说:“那你儿子又随谁?”

“谁生的随谁。”李清芬还挺得意,“对了,你一早上忙什么去了?”

“局里头开会。”江玉堂叹了口气,说:“杜晓春调回来当局长了,分管剧团。”

“什么?!”李清芬先是吃惊后是发呆,最后走过去偎着老公坐了下来,按住他的手,一时无语。

*

汪橙第一次进江野的卧室,房间里收拾得整洁干净,有淡淡的薄荷香味,这种味道很熟悉,就是江野身上的味道。

看着屋里两张书桌,两张单人床,汪橙显得手足无措。

他有些怕,怕江野说你住过来吧。

昨夜江野发的朋友圈他当然懂,当然明白。但这些日子他感受到的温暖太多,接受的馈赠也太多,他多年封闭起来的壳正在一点点被人敲碎,虽然这些人都满怀好意,他还是觉得无所适从,甚至不安。

就如江野想的那样,他需要一个过程,一个改变自己、从壳子里从容走出来的过程。

“江野。”他叫了声。

“嗯?”江野趴床上一直在看着他,知道他想说什么。

“给我点时间好吗?”汪橙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样,站在那里轻声问。

江野拉了凳子,拉到自己床边,说:“坐过来。”

他坐了过去,江野在床上盘腿坐起来,两人离得很近。

“我逼你什么了吗?”江野问。

汪橙垂着眸,“没有。”

“所以你也不用逼自己。”江野说:“我说过的,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汪橙抬眼看他,露出一副“你什么时候说过”的神情。

“哦,”江野笑,“我是这么想的,只是没说出来。”

汪橙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事,半天不开口。

“自己偷偷想什么呢?”

“我想听听你小时候的故事。”汪橙的语气里难得带出恳求的意思。

“我小时候?”江野翻着眼睛想了想,“太小时候不怎么记得了,就是爸妈说的那样吧。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就住这间屋子里,太爷爷和小叔轮流照顾我。要是赶上小叔有演出,太爷爷又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得跟高格去他姥姥家住一阵。反正东吃一顿西吃一顿,挺惨的。汪橙,你要是早来十年多好,咱俩做伴。”

“早来十年?”汪橙黯然道:“早早逃离了那里,是挺好。”

今日之前,江野可能会顺着话问下去,但是现在不会了。

看着汪橙的样子,分明是想起了他不愿提及的往事,江野硬是憋着不问。

汪橙又问:“你学功夫的时候挨打了吗?”

“挨了,怎么会不挨打!老爸都说戏是打出来的。”江野说:“其实我爸妈不希望我入这行,说这行太辛苦,他们从来没教过我什么。”

“不是舅舅舅妈教的?”汪橙一直以为江野的身段功夫是家传。

“他们才没,太爷爷教的,学的时候可苦了。”江野说:“可能这些东西都是天生带来的吧,我打小就喜欢。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每天至少比同龄人早起两个小时,不管春夏秋冬,只要不下冰雹,每天早上穿着三寸厚底靴跟着太爷爷绕城跑。然后对着河水吊嗓,太爷爷说将来会有一副带水音的好嗓子。”

汪橙说:“你的嗓子是挺脆的,有水音。”

“这可是多年练出来的,回头别给我说出去了,周门的秘诀!”江野神秘兮兮地说。

汪橙配合他点点头。

“然后晚上写完作业就去练功房,弯腰掰腿,哪一个动作作不好,太爷爷都会拿藤条打,他那是真打,可疼可疼了!”江野现在想起来,还拧眉搓了搓胳膊,“就这种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点也不错。当然啦,我又不笨,不会总挨打。你也......”

他顺口想问你学的时候也挨不少打吧,说一半就及时住口,没敢问下去。

汪橙听得心绪纷繁,眉心皱了起来,说:“太爷爷打你是想教好你,那是出于善意,为了你好。我学这些的时候,差点......”

他说一半就不说了。

江野不想他沉闷下去,说了些欢快的,“其实这些都不白学的,放假时太爷爷经常带我到小戏园、广场、茶楼啊那些地方票戏。那时候别看我娃娃音,每次都能震惊四座,真的,不吹,不管在哪儿,一亮嗓子当时就镇了场,迎头满堂彩。这边防附近的,基本上都知道有小江野这么个神童,真的,一点没吹!我还是金梅二度呢你敢信么,全国只有两个!”

“我信,不用强调。”汪橙看着他夸自己时挺认真的样子,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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