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妩(68)

寿哥儿问:“那你明天要吃两碗!”

“不够不够。”安姐儿比出两根手指:“要吃三碗!”

“吃三碗呀。”李妩佯装惊讶,语气也变得俏皮:“那姑姑可要吃成个大胖子了。”

也不知这话戳中了孩子们哪一处,俩小家伙咯咯笑起来。

崔氏也笑,看了俩孩子一眼,扭头又对李妩道:“行了,别理这两小癫子,你快回院里歇息吧。”

李妩称是,与桌上众人行了礼,而后带着素筝回了玉照堂。

音书一直守在玉照堂,知道主子回来,惊喜万分,即刻就命人烧热水,又铺了簇新的被褥,还拿香熏过,将床榻间整理的香软舒适。

等李妩从前厅用过晚饭回来,热水和浴桶都已备好了。

李妩放素筝回去歇息,却也没叫音书伺候,只独自沐浴。

见音书有些失落,李妩怕小丫头多想,吩咐道:“你去替我煮一碗安神汤,守着炉子,莫要假手旁人,你煮的我安心。”

音书一听这话,立刻打起精神,重重点头:“主子放心,奴婢这就去。”

说着,一副“谁都别跟我抢活,主子要喝我煮的安神汤”的得意模样,迈着轻快步子往厨房去。

李妩屏退其他小丫头,关上门,自己走到镜前脱了衣裳。

这是她七日来,第一次这般直接完整地打量自己这副躯体。

那人大抵是被狼挠过一爪子,连带着也有了几分犬性,将她浑身每一处都啃过一遍,深浅不一的痕迹交叠着,全是他留下的标记。

她也实在不懂,这样一具身体,他如何能弄过一次又一次,还能不厌其烦压上来。

若不是第三日她被作弄得晕过去,之后几日有些许喘息之际,真照头两天的频率,她怕是得死在那张龙床之上。

对镜胡思乱想一阵,李妩轻晃了晃头。

都已经过去了,她得把那段不堪回忆抛在脑后,彻底遗忘才是。

这般想着,她走进浴桶,阖眸放松着身子。

待到水微微凉了些,她才从浴桶里起身,自行擦拭穿衣。

音书那边也煮好了安神汤,无比殷勤送进来,伺候着李妩服用,又与她汇报着府中近日的情况。

过去七日对李妩来说,漫长又难熬,但对李府中其他人来说,按部就班,各司其职,与寻常并无二异。

说到后来,音书有些欲言又止,悄悄看了眼身着牙白亵衣的主子,纠结一阵,还是紧攥着双手憋住了。

李妩看她这般,想了想,道:“有事就说吧,说完我也好歇息了。”

音书惴惴看她:“奴婢怕说了,您反倒睡不好。”

李妩扯了扯唇:“你都这样说了,若还瞒着,我自个儿胡乱猜,照样睡不好。”

音书想想也是这么个理,懊恼地嘟哝着“都怪奴婢笨,不知藏着点”,抿了抿唇,终是说了:“是…是世子身边的刘顺儿,他昨儿个找到奴婢,说娘子您若回府了,就让奴婢给他传个信。”

李妩掀眸看音书一眼:“你与刘顺儿还见面呢?”

音书一听,面露慌张,忙摆手道:“主子您别误会,自奴婢跟您回来后,就再没与那边联系过。昨儿个他忽然找上奴婢,奴婢也吓了一跳……”

见李妩面上并无愠色,音书才继续道:“他找奴婢,也没说其他,就说世子爷近日过得很不好,前一阵病才好,又不慎跌了一跤,把脑袋摔了好大的疤。人都摔得迷糊了,嘴里还一直喊着……喊着主子您的名。我们虽是做奴才的,但见到自个儿主子遭罪,也会心疼,刘顺儿他是心疼世子爷,才上门打听主子您……”

李妩在楚国公府多年,也知刘顺儿对楚明诚忠心耿耿,从前刘顺儿也没少帮她跑腿传信,是个机灵聪明人儿。

若不是音书家里早已给她定了亲,李妩先前还想将音书配给刘顺儿,这门亲事虽没配成,但音书私下里是认了刘顺儿当干哥哥的,俩人关系一直不错。

现下听得音书这番话,李妩沉吟良久,才道:“他人现下可清醒了?”

音书愣了愣,反应过来忙道:“应该是醒了吧?”

稍顿,她小声道:“不然,明日奴婢去打听下?”

李妩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不必。”

她倒了杯清水漱口,转身朝床榻走去:“既已和离,便不该再牵连。日后无我允许,不许再与那边的人有任何来往。要来往也行,从我院里出去,去别处当差,我也管不着。”

这话听得音书惊慌不已,露出个哭脸,连连道:“奴婢知道了,日后再不敢与那边联络,主子可千万别赶奴婢。”

李妩坐在床边,看她那副可怜样,轻叹一声:“好了,熄烛罢。”

音书这才松口气,抬袖抹了把泪,忙上前放下幔帐,熄了两盏蜡烛,轻手轻脚地退下。

熏着鹅梨帐中香的暖帐里,李妩静静躺在熟悉的床榻上,脑中却静不下来。

一会儿想着楚明诚跌跤的事,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想,自己离了紫宸宫,今夜裴青玄躺在那床上,会不会又反复无常,改了主意?

种种思绪在脑中来回,最后还是安神汤起了作用,她沉沉睡去。

在熟悉安心的环境里,她这一觉,睡得格外香沉。

翌日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

睁眼见着自己的屋子、自己的奴婢、熟悉的饭食,昨日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也平稳不少,就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当天夜里,崔氏果然置办了一桌丰盛酒菜,李成远也买来了城南的烧鸡、卤牛肉和冰糖肘子。

一家人有说有笑,酒足饭饱,直到月上中天,多饮了两杯微醺的李妩才被扶回院中。

洗漱过后,她在酒酣余韵里慵懒睡去。

晚风轻拂,月色笼罩下的紫宸宫格外孤寂。

听得暗卫禀报,一袭玄色长袍的帝王轻转着玉扳指,薄唇轻扯:“倒是好兴致。”

在宫里时,给她多喂一口饭,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出了宫,竟能一顿吃两碗,又是烧鸡又是卤肉,还能饮下半壶酒。

想到她醉酒之态,皇帝狭眸轻眯。

她一沾酒就上脸,双颊就跟抹了一层红胭脂般艳丽。从前偷喝酒被发现,她会睁着一双雾蒙蒙水滟滟的大眼睛,双手合十地求他:“玄哥哥要给我保密,要叫我爹爹和阿娘知道,定要训我了。”

他怎么舍得让她被训呢,自是对她说好。

有回她喝得醉了,张开双臂就扑倒他怀里,抱着他,像是懒猫儿般寻到毛绒绒的毯子,在他怀中蹭了蹭,嘴里还呢喃着:“你说…你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呢……玄哥哥……我怎么就这样喜欢你呀……”

当时他是怎么回她的?

他揉了揉她的额发,看着她那张海棠醉日般的娇柔小脸,眼底也满是笑意:“孤也是。”

他的阿妩很好看。

他也很喜欢她。

“陛下……”

太监细长的嗓音在身旁响起,打破那团光晕般绚烂美好的旧忆。

刘进忠小心翼翼唤着,见皇帝投来的淡漠一眼,只觉背刺寒芒,脸上挤出的笑容愈发勉强:“已是子时了,为龙体着想,该歇息了。”

皇帝乜着他:“聒噪。”

啊?他统共才说两句话呢。刘进忠欲哭无泪,低着头暗叹,真是伴君如伴虎,尤其李娘子走后,这两天的差事真是越发难当了。

不过陛下也是,既然割舍不下,为何还将人放出去,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连日阴雨,终于在出宫第三日放晴。

春光融融的午后,蔷薇花墙绽放绿芽新枝,彩蝶翩然,李妩带着一双侄儿在玉照堂搭秋千,崔氏坐在廊下绣着帕子,时不时往姑侄三人那边看上一眼,有一搭没一搭聊上两句。

“要我说,还是等二郎与郡主成婚之后,你再往江南去吧。不然若是错过他们的婚仪,日后想起来都有遗憾呢。”崔氏轻声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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