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离婚!(36)
叶定的棉脱鞋早被浸的湿透,脚趾被泡的膨胀发白。
巷子又长又深,仿佛没有尽头。
大约行了约有十分锺,乔白忽然停住脚步。叶定吓了一跳,忙闪身躲到路灯柱子后面,大气不敢喘一口。
乔白站在原地,回头看了几眼,发现没人跟着,便拢了拢雨衣,继续朝前走去。
寂静的雨巷,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一声,一声,和着雨水,冲向叶定心房。
为何他会如此小心?是要去做什么?
诸多疑问叫叶定感到不安,但有一点他知道,如果想得到答案,就得继续跟下去。
二人一前一后,在巷子里又走了约十分锺左右,终于到了尽头。
残旧的巷头,除了高耸的围墙,就只有一间老旧的茶馆。
老茶馆的门没有关,猩红的铜门半掩着,里面透出一抹微薄的光亮来,在这凄清的凌晨,显得格外诡谲。
乔白在门口停了下来,徘徊了几步,然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铜门咯呀一声,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铜门后。
叶定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听见茶馆里的脚步声略微远了些,便立刻紧跟上去,闪进了屋里。
老茶馆很矮,一米八的人站在里面,头一抬便能撞到屋顶,空间十分拘束。茶馆的墙壁用白石灰刷过,门窗装饰着颜色十分鲜豔的框架,垂着厚厚的布帘。布帘被雨水打湿,湿淋淋地贴着窗棂,将屋子遮的密密严严。
茶馆里只吊着一盏油灯,这个年代还有人用油灯,算是稀奇的了。想必茶馆的主人是个怀旧的人。
屋子光线昏暗,低矮,窄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和绿茶的气味……还有腐烂的味道。
一切都如此不对劲,叶定却无暇多想,满心只惦记着乔白的行踪。匆匆忙忙避开茶馆内的桌椅,拐过中堂,找到后门,走出去。
走出去后,他却呆住了。
门后,竟是条空旷的马路。
除了一盏路灯,什么都没有。
乔白呢?他去了哪里?
这天早晨,恐怕是叶定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分。回家后躺在床上,虽然困极,却怎么都没办法入睡,满脑子都是穿着黑雨衣的乔白,走在雨中匆忙的乔白,老茶馆里消失的乔白……
他也想到了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
是本悬疑惊悚的小说,故事的内容他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书里的犯人是个反社会者,创立了邪教,在每个下雨的夜晚,命令教徒穿上黑雨衣去屠杀,就像一种固定的仪式。
当时书里还为那页内容配了图,那幅图对当时的自己冲击很大,所以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那图景,就和雨巷中的乔白,一模一样。
叶定瞪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身下的床单,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已没了一点温度。
乔白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而小雨,也渐渐衍成了瓢泼大雨。
九点左右,叶定起了床,浑浑噩噩的坐在沙发上,嚼着乔白昨晚送给自己的牛奶糖。
糖果很甜,乔白说,牛奶糖可以让人有幸福的感觉。
叶定吃不出幸福的感觉,心里有事,只觉味如嚼蜡。
等待乔白回来的时间很难熬,他便打开电视机,乱七八糟的看着。
上午的节目基本上都是新闻。
叶定将兔子特意定制的水晶外壳遥控器来回按了几百下,最后停在了CCAV上,锁定,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屏幕里,一本正经的主持人,正在介绍着最新一起杀人案件。
“最新消息,今早七点左右,在南条街锣鼓巷发现一具男尸,死状凄惨。法医鉴定,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有人称曾在事发现场前,见过一名行踪可疑的陌生男子,该男子身着黑色雨衣……”
轰隆!
一道巨雷划过,遥控器轰然落地,水晶遥控器摔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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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小,忙,谅解。
怀疑
第27章
两天后的下午,乔白回来了。
如预料中的一样,满身血污,腌臢不堪,双眼布满血丝,戾气很重。
大概是有心事,他的动作有些迟缓,进门后慢吞吞地脱着鞋子。
沙发上面,叶定已经坐了整整两天。
同样的面容憔悴,双眼赤红,难掩疲倦。脚下散着一地烟头。
记忆中,身为医生的他,是不抽烟的。
乔白锁眉:“怎么吸了这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想抽就抽了。”叶定说,顿一顿,又道,“你去哪了?”
“家里临时有事,就回去了一趟。”乔白答的很自然,如果不是那天早晨亲眼所见,叶定真的就此相信了。
叶定点点头,拳头下意识地握紧,过了好几秒才渐渐松开,不动声色地说:“哦,这样啊。”
乔白以为他在生气自己不告而别,便解释道:“那天早晨我看你睡的很熟,不忍心叫醒你,家里事又急,所以就走了。你别生气。”话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叶定的憔悴,不禁有些不可置信,试探地问,“难道你……一直在等我?”
叶定一怔,随即笑道:“怎么可能?我等你?哈,笑话。”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披上了外套,似要逃离某些不可触及的真相一般,急匆匆道,“你先洗个澡睡一觉吧,我医院还有手术,先去一趟了。”
“等一下。”乔白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叶定来不及躲闪,便被他一把拥进了怀里。紧接着,两片冰冷的唇贴了上来,印在了他的唇上。
轻轻一点,如蜻蜓点水。
乔白温柔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眸如一汪幽深的潭水,深不见底:“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叶定脸顿时涨的通红,忙推开他,粗暴地吼道:“谁、谁担心你啊,少臭美了。”说完,忙不迭打开门,急匆匆地跑了。
离开家门很远很远后,他才停下来,蹲在马路边,用手抚了抚唇。
那里,正泛滥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场秋雨格外连绵,连续下了两三天也没停。
天地灰蒙。
雨细而蜜,如梭如针,铺天盖地一片沙沙的蚕食声。
雨中,一辆灰色的本茨碾过潮湿的路面,突然减速,华丽的倒退,在马路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尔后,横在马路边,熄了火。
车中,走下一人。
金发碧眼,身材高大,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右耳戴着闪闪发光的耳钉,颇有雅痞气质。
雅痞说:“这么急着把我叫来,难道是想和我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
“……”叶定无语。
雅痞轻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一只打火机,也不知用的什么办法,居然在雨中把烟点着了,还吸的很有气质。
“新产品,防水型装13香烟,让你在瓢盆大雨中也能具有周润发的气质。来一根吗?”他很慷慨的推荐。
叶定黑着脸说:“多谢了,威尔斯先生,我想不必了。”我不想装13。
雅痞一脸很可惜的样子。
几分锺后,两人坐在路边的咖啡屋里,开始谈正事。
“于是,是有什么新发现吗?我的叶医生。”
叶定不吭声,握着咖啡勺,不停的搅拌着杯子里的褐色液体。动作很急,很粗鲁,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焦躁。
威尔斯看了他一眼,敲下肯定的结论:“你有心事。”
“我没有。”
“而且还和你身边那个叫乔白的小护士有关。”
“没……有。”
“最近那起杀人案件,你应该知道了吧?三十多岁的男人,被人肢解在南条街锣鼓巷,尸体被刀子切成了三百三十块,摆成一个‘8’形。”威尔斯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目光却突然变得深沈起来,“那个时候,请问,乔护士在哪里呢?”
叶定继续沈默,手却不可自制的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