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真言(108)

作者:八分饱 阅读记录

“闭上了没有呀?”

齐砚行很宠溺地低笑,“好,闭上了。”

“想象一下,现在我抱着你了。”

程问音紧紧搂着抱枕,也闭上了眼睛,“嗯……我喜欢抱着你的腰,枕在你肩膀上,感觉很舒服。”

“刚才我亲了一下你的下巴,”他低头蹭了一下抱枕,继续说,“你今天很忙,早上没有刮胡子,所以有一点扎,不过我很喜欢。”

他听到齐砚行沉而缓的呼吸声,响在耳边,仿佛他们此刻离得很近,他所讲述的场景都是真实发生的。

“砚行,你今天看到月亮了吗?”

等了几秒,他听到齐砚行说:“看到了。”

“不会是刚刚才往窗外看了一眼吧?”

齐砚行不说话,程问音猜是因为被自己说中了,又很轻快地笑起来,语气带着一点无意识的撒娇:“我就知道,你肯定忙得没有时间看月亮。”

齐砚行今天确实有些沉默,程问音不时听到电话那边响起模糊的人声和机器运作的响声。

他想或许是因为身旁还有人在工作,丈夫不好意思,于是便主动多说了一些,始终没有让话题掉下来,每次听到丈夫的低笑声,他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电话的最后,他听到齐砚行那边的噪音越来越大,还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问他问题。

但齐砚行却好像忽然放下了顾忌,连续说了好几句直白的爱语,也不怕被旁边的同事听去了会笑话他。

“去年的今天,和音音一起看了月亮。”

“今年也一起看到了。”

“谢谢音音……让我这么幸福,我爱你。”

程问音很开心。

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心跳的频率,耳廓被听筒压出的一道浅浅的红印,都在记录着他的心情。

因为这通电话,他又被注入了新的希望,掌心中央在隐隐发烫。他愿意相信第二条线坚不可摧,他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再也不分开。

挂断电话,程问音来到书房,转动那只被他偷偷藏起来的八音盒,打开窗,望向夜幕中悬着的圆月。

他跟着八音盒曲子的节奏,手指在窗沿上轻轻敲打着,仿佛被带回了一年前的中秋夜,他和丈夫在月光下跳的那只舞。

就在这个中秋夜,程问音得到了遥远的团圆。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他又怎么可能想得到,带来团圆和希望的那通电话,竟是自己和丈夫的最后一次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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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程问音死死扣着门框,手指颤抖,“我丈夫不是前线指挥官,他是工程师,他、他现在应该、应该在……”

“群州。”军官接道。

“我们的后方确实设在群州,离前线有一段距离。但南部重镇接连失守,群州附近也并非没有敌军。”

“在群州接受审查期间,齐砚行上校失踪了。”

“失踪?”程问音不能接受这种模棱两可的解释,他强撑着精神,和军官对质,“到底是失踪还是确定已经死亡了?”

“我们在距离群州二十公里的河边发现了齐砚行上校的军装。”

军官将一只肩章交给了程问音,并说:“军装上有数个弹孔,且根据目击者陈述,附近地带有敌军出现,战斗痕迹十分明显。”

“因此军统调查部初步判断,齐砚行上校是在出逃期间被敌军击毙,尸体下落不明,很有可能落在了敌军手里。”

军官的语气毫无感情,仿佛是在念着一则不痛不痒的新闻。

审查、出逃、下落不明,这一系列词语,都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

程问音眼前一阵发黑,密密麻麻的雪花点漫上来,他几乎抓不住门框,撑不住自己往下滑的身体。

“我不相信……”

他看着肩章上发黑的血渍,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样接受。

他抬起头,和军官对视,极力稳着声线,高声问道:“你们只是拿到了他的军装,没有见到他的人,怎么能告诉我,他已经阵亡了?”

“请您节哀。”

“这次事件涉及到的军官不止齐砚行上校一人,很抱歉,我们还有其他任务。”

军官面不改色,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程问音跟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如果是失踪,你们不是应该继续找他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丈夫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但一个omega怎么可能拗得过训练有素的alpha,他最终还是被军官闪身躲开,只得到一句极为官方的敷衍:“联盟军部会尽全力给家属一个交代。”

军官走了。

程问音攥着丈夫给自己留下的一只肩章,顺着门边,缓缓地滑下来。

他穿着睡衣,披着一件丈夫的外套,眼神空洞地呆坐在家门口,没有流眼泪,只是一直在发抖。秋日清晨的冷空气仿佛侵入了他的骨头,让他手脚不听使唤。

过了很久,他终于有了别的动作,将肩章凑近鼻子,试图找到熟悉的气息。

是有的。是真的。

有一丝很浅的松木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干涸的血,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铁锈味,盖过了一切。

程问音像是被这一丝味道唤醒了一般,眼泪唰地一下掉了下来,心脏渐渐复苏,钝痛随之而来。他将肩章死死按在心口处,不敢哭出声音来。

庞大的痛苦霎时间淹没了他,叫他一时间无法思考,也无法找回力气。他赤脚踩着拖鞋,脚踝冻得通红,撑着墙壁想站起来,还是没能抵过突然袭来的眩晕感,脚崴了一下,再次摔倒在地,肩章也从手中滑落,掉在几十厘米远处。

“砚行……”

程问音哽咽着,跪在地上,伸手去够肩章。他向来最爱干净,此时却狼狈地瘫坐在楼道里,身上蹭满了灰。

楼道里的灯闪了几下,忽然灭了。

齐砚行每次离家前都要检查一遍家里的各种电器,包括楼道里的灯,可上次时间太紧张,很多事情都没能顾得上。

没能好好吃一顿午餐,没能拥抱再久一点,没能……换一只灯泡。

程问音抬头看向天花板,愣了愣,捂着脸失声痛哭。他满脑子都是最后那通电话里,齐砚行对他说:“谢谢音音让我这么幸福,我爱你。”

他想不通,他们明明都在那么努力地期盼幸福的到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一家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么残酷的惩罚?

宝宝还在卧室里,睡得香甜,怀里抱着爸爸做的小鸭子,睡前还惦记着玩秋千。

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宝宝,爸爸不会回家了。

整整一个星期,程问音都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

齐砚行的父母从乡下赶来了。两位都是不苟言笑,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很少过问儿子的事,此时面容沧桑,步履艰难,显然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长途奔波更是让两位老人疲惫不堪,齐砚行的母亲三十几岁才生育,身体原本就不大好,住在乡下也是为了静养,这次打击让她在一天内晕倒了两次。

那几天里,程问音一边照顾老人,一边照顾孩子。

他被泡在一个装满周围人悲伤的容器里,呼吸愈发困难,有时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悲伤,只是本能地扛起肩上的担子,安慰长辈,应对各种琐事,尽量不让宝宝察觉到外界的变化。

沈柏渊得知此事后,也在设法帮忙,四处打听消息。

然而摆在他们眼前的现实是,不知道能问谁,问不清楚,没人能说清楚。

军部给的说法是尸体失踪,也就是说,他们明面上已经认定齐砚行“阵亡”了。

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说法,可一旦涉及到军政,其中的水太深了,普通人只能徘徊在真相之外,接受他们想让你接受的“事实”,永远碰不到核心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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